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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风花雪月的包养【5】

星空蓝躺在床上,背对着卧室的门,但清醒着。


听见了晓波轻手轻脚的下床,穿过客厅,去了洗手间,打水的声音,洗的声音,再有倒水,推门出去的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起初听见洗澡的声音,想到这晚上的旖旎,尚有几分耳热心动,但晓波久久的不回来,就有了些担心,想起身出去找的时候,晓波回了屋子,在卧室门口看了看,见星空蓝还睡着,便蹑手蹑脚的过去抱了床毯子去客厅,裹在身上,躺沙发上睡了。很快就睡着了,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星空蓝听着这一连串的动静,沉默片刻,翻了个身,沉默着也睡了。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


院子里的那棵石榴树,在晨光里逐步清晰的勾勒出了枝叶轮廓。


晓波早就起来了,张罗早饭,他自己一个人吃的简单,出门买个蛋饼买个豆浆就是一餐,但有位客人,还是位贵客,怎么也得招呼周到吧。这人穿得这么时髦,估计是吃面包喝牛奶的那种洋派。


晓波打开冰箱看一眼。食物材料虽然不齐全,但也能凑合。




星空蓝也醒了,昨晚没顾上,今天再一看这卧室,大的衣柜,矮的梳化台,刷的亮漆,装潢是典型的八十年代风格。但仔细一看,又能看出张晓波在这儿生活成长的痕迹,衣柜柜门上贴着圣斗士星矢的交织,床头还有个黑猫警长,墙上贴着篮球明星的海报,门后有个衣钩,挂了两件运动外套。


门一开,晓波探头进来,见星空蓝醒了,便说,“你醒了?洗手间那个蓝色的牙刷是你的,”想了想,补充一句,“新拆的。”


星空蓝下了床,去了洗手间,地方不大,或者说小得很,没有浴缸,只有淋浴的花洒,但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洗手台边放了个塑料杯子,杯上印着小猫钓鱼,牙膏确然是新的。


星空蓝洗漱完毕,回到客厅。


晓波已经摆好了早饭,招呼着坐下吃。


星空蓝坐下了,就见桌上一叠炸得金黄的,热乎乎的馒头片,洒了一层白砂糖。手边一个杯子,泡了热乎乎的高乐高。


两人面对面坐着,但安安静静的,晓波想着要不要找个话头,但又觉得,还是不说话的好,早点吃完了,早点送出门去。


说也不快,两人各自吃过了,晓波把杯子和碗碟往厨房一送,转身出来,星空蓝已经挽着外套准备出门。


晓波送着星空蓝,经过了院子,送到了门外。


星空蓝略微一站,回头看晓波。


晓波的双眸坦坦荡荡,明亮澄澈如晨光,开口说,“你给我留个银行卡号吧。回头,我把钱给你打过去。”


星空蓝说,“不用了。”


晓波的眉头微微的皱了一下。


星空蓝知道晓波想到了什么。然后心里微微的,轻轻的,喀哒了一下。


就像是一颗坚果落在了地上,磕开了一丝极细微的缝隙。昨晚的缠绵也好,今晨的种种目睹也好,之前对于这年轻人的一点好奇,一点游戏,一点招惹,都成了一丝极细微的心软。


这个年轻人,心思正直,心底坦荡,是个很难得的好孩子。并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不应该由于一时的起意就去招惹。


星空蓝让语调显得柔和一些,尽量避免让晓波误会,说,“我的意思是,我不急着那笔钱,你先留着,等以后再说吧。”


晓波却想,可别以后了,昨晚上先还了人情债,赶紧把金钱债也给还了。就问,“咱们定个时候,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星空蓝想了想,说,“就等我回来,”他解释说,“我过两天回趟香港。”


晓波心想这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己要凑起来也得用个几天时间,便说,“好。”


两人也没有别的话,星空蓝便告辞,但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跟晓波说,“以后如果急着用钱,可以找我,阿ray那边……就不要去找他了。”


晓波没吭声,但是眼底一闪而过戒备。


星空蓝解释说,“阿ray那边,什么人都可能有,不是很安全。”


晓波有点吃不准意思。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要包养呢,自己怎么拒都拒不了,怎么睡一个晚上转性了?


星空蓝看着晓波,看见年轻人面颊一层染了淡淡金光的绒毛,眼睛迎着光,瞳仁儿照得又薄又亮,仿佛是两颗清澈的琥珀珠子。


星空蓝犹豫了一下,自己的言行并没有说这个话的立场,但是看着晓波,想到了圈子里台面下的各种事,还是说,“问朋友借钱并不是丢人的事,你如果真的有一时困难,跟朋友说一说,好过一个人扛着。”


晓波虽然不明白星空蓝为什么忽然说这些,但是看得出来这人说这些话是出于一片好意,便道,“嗯,我知道了。”


星空蓝还想再说,但也不便再说。两个人虽然有过肌肤之亲,但说到底,还是陌生人。便说,“那,我走了。”


晓波点点头,想了想,又举起手来挥一挥,“掰掰。”


星空蓝不觉一笑,这次转身离开,并没有再回头。






过了几天,星空蓝就回了香港,这一回,就是小半年。


初回香港,是为了向董事会提一项关于文创落地的项目。今时不同往日,十年前,如果要融一千万去做大数据云数据之类的项目,董事会的个个股东都要反对,但经过十年数据行业突飞猛进,只要是有一点靠谱的网络行业数据项目,不要说一千万,一个亿都融得到。反倒是地产、文旅之类的实体经济风险日高,再加上经济下行之声弥漫,几个房产大鳄都偃旗息鼓,一副屯粮过冬的谨慎。星空蓝的项目也收到重重阻力,但他是老爷子最看重的小儿子,老爷子有他的时候已经年过七十,现在他要尝试家族业务,老爷子自然极为支持。


诸事顺遂,但过年之后,老爷子突发心脏病,住了医院。他一方面要在医院侍疾,一方面又要完善项目企划与市场调研,等察觉过来已经晚了,集团内部势力暗流潜变。董事会做下一个财年的规划报告时,竟将之前许诺给他的资金转移了百分之九十九,只留下几十万的行政资金。


他不甘心,拿着项目企划去跟各个董事谈,碰一鼻子灰的,做冷板凳的,被人当面讥讽的,一时间人情冷暖全尝遍。企划组里原先并肩作战的成员,一半主动转岗去了别组,一半也是心不在焉,工作消极。


他找到现任临时董事长,也就是同父异母的长兄,表示宁愿放弃项目的所有利润,只求推进项目落实,项目若成功,对集团转型优化也有莫大贡献,但一旦迟了,就是误了时机,就是误了一切。


长兄看着他,只问一句,说完了吗。


他看着长兄,这口气,终究没有忍下来。霍然转身出了办公室。




那段时间,他过得相当艰难,虽然能睡着,但随时都会惊醒。醒了之后,便看着天花板,自己问自己,我到底做错哪里。到底什么环节疏漏。我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我的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


脾气也就是这样暴躁了起来,有一次在办公室与人发生争执,怒极之下,一拳砸在桌上,竟将一只水晶镇纸生生砸得裂开,碎片划破手腕,流下数道血痕。


他看着殷红的血从手腕上流下来,反而痛快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痛快,星空蓝警醒,压力已经让自己的精神状况变得极糟。在尚能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必须做出调节。


为了放松,也为了远离是非地。


星空蓝强制自己离开香港,在北京稍做落脚,再辗转飞往异国。


北京接风的朋友听闻了一些,再看星空蓝的面色和手腕上的伤,也知道是心情不好。


这位朋友说来也有些迷信的习惯,带着星空蓝去一间道观,说是非常灵验,有求必应。


星空蓝知道朋友是想宽慰自己,反正也是没有事做,就随同前往。




道观里,松柏苍青,天蓝云白,大殿前,香火鼎盛,青烟蓬蓬扬起,站的是人间地,闻的是烟火气。


恰巧赶上了不知道什么活动,观里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有间偏殿,是观里的道长免费看病,朋友也去排了个队,原本还想拉着星空空一起。


星空蓝婉拒,独自在观里游览,向人少的地方走去散心。


从廊下穿门而过,看见一处侧院非常冷清,便走了过去。


走到殿前,挂着药王殿三个字,殿门紧锁,才知道为什么没有游人香客。


对他来说,倒正好是一个人待着。


院中四角百年老松,虬枝苍劲,叶叶如针,树皮如鳞,远处的香火气息被风隐隐吹来,吹得淡了,有冷清疏离之感。人声隐约,隔得远了,越发显得这个院子里的安静。阳光从树梢斜斜落下,将树的影子投在殿前阶上,廊下垂帘。


有个人影走过去,又折回来,像是站在身后。


星空蓝便回头看了一眼。是一个穿着绀青道袍的年轻人,长相很眼熟。


再看第二眼,想起来了,是那个年轻人。


星空蓝吓了一跳。


怎么出家了?


晓波见星空蓝的神色是认出了自己,便一只脚跨进了院子,打了个招呼。


星空蓝都吓得结巴了,“你……你怎么?”


晓波诧异,“我怎么了?”


他顺着星空蓝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噢了一声,说,“后院有个强身健体训练班,最近上课的人多,赶上最近游客也多,我就过来帮忙,是打工。”


星空蓝惊讶,“这也……能打工?”


晓波满不在乎的说,“有什么不能,我是给训练班打工,再各处打扫打扫,穿个制服方便。你从香港回来了?”


星空蓝顿了顿,嗯了一声。


晓波发觉星空蓝比上一次瘦了一些,眉目也深了几分,再一看,就看见了手腕包裹的绷带。


晓波看了看星空蓝以及身后的药王殿,说,“你要进去么?”


星空蓝扭头看了看药王殿。


晓波说,“不巧,这几天锁起来要翻修。”


星空蓝淡淡说,“那是我的运气不好。”


晓波再看了看星空蓝,忽的掀起袍子,在底下摸了半天。


星空蓝又吓一跳,连忙四下看,怕被人撞见了误会,想拦也不知道该怎么拦。


晓波哗啦一声,掏出了一圈钥匙,找了一把,走过去开了药王殿的门,对星空蓝努努嘴,“来。”


星空蓝诧异,说,“可这儿不是关着……”


晓波懒得啰嗦,拉住了星空蓝,一把扯进了殿里,怕人看见,赶紧关上了门,一转身正好面冲着星空蓝。


星空蓝说,“张……”


晓波立即,“嘘。”


星空蓝被这一声嘘,把话噎了回去。再看晓波,半年多没见,这回乍然重逢,年轻人双眸乌黑明亮,英气勃勃,眉目俊朗,如同一个英气勃勃的小道长。


晓波伸手抓住星空蓝的肩,扳了个方向,指他去看神像,“这是华佗,这是孙思邈,这是……啊,我忘了这个是谁,总之都是治病很厉害的,你拜吧。”


星空蓝只看了一眼神像,又去看晓波。


晓波纳闷,“你看我干嘛?”


星空蓝说,“你这样算不算假公济私?”


晓波皱眉,“你这人……我这叫拔刀相助。”


星空蓝唇角泛起弧度。


晓波催,“快点。我还得回去。”


星空蓝走到神像前,看了一会儿,再跪下去。


这一跪,正跪在了一缕光里,


容貌逆光,越发是面颊消瘦,眉目如刀削一般。


晓波看着不落忍,小声问,“你家里……”


星空蓝平静说,“我父亲。”


晓波一怔,触动了心事,过了会儿,轻轻说,“你爸爸一定没事的。这里很灵的。”


星空蓝扭头看晓波。


晓波皱眉,“专心点,看神仙。”


星空蓝唇角敛住一点笑意,合掌三拜,站起身。


两人一起出了殿,晓波锁上门,拔腿要走。


星空蓝叫住,“诶。你几点下班。”


晓波看一眼星空蓝,“干嘛。”


星空蓝说,“我想谢谢你,想请你吃饭。”


晓波说,“不用了,我还有事。”


星空蓝不气馁,“那明天呢。”


晓波换个说法,“这点小事,不算帮忙,不用请吃饭。”


星空蓝说,“但对我来说,是大事。”


他说得平淡又很诚恳,晓波看他一眼,说,“四点半,你在观门等我吧。我真要走了,到时候见。”


星空蓝点了点头,看着那小道长快几步,又小跑,可见是真着急,但又停下脚,回头看了看自己。


星空蓝诧异。


晓波看着星空蓝一声皮夹克大长靴,再看了看脖子上,验证了自己刚才瞥见的果然不错,星空蓝的脖子上真带了个十字架,这可够新鲜,信仰大联欢,忍不住抿唇一笑。


阳光底下,小道长一身绀青,衬得面颊白皙,宽袍窄腰,笑起来面颊泛起酒涡,说,“诶,内谁,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星空蓝不由得也一笑,说,“我记得,张德发。”


小道长一乐,抬起手来挥一挥,转身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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