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

跨年。

酒吧。

小飞打完了电话，说，我有一朋友等会过来。

周围的人起哄，哟小飞什么时候又换一个。

小飞说少胡扯那就是一朋友。

大瓣子说要真是一朋友你刚才说话能那语气，别蒙人了啊。

压了压声音说，小鸽子今晚在这儿呢，别出什么事。

小飞看了一眼小鸽子。

小鸽子喜欢小飞也有两三年，但小飞就没动过心思。几年熬下来，小鸽子眼瞅着就快求爱不成反生恨了听见这晚上小飞要带朋友过来，拿鼻孔哼了一声。就等着那人来了给个下马威。

但是等小飞那朋友进场。包厢鸦雀无声了一下。

小鸽子在这人面前就真成了一灰不溜丢小鸽子。

那人一身星光蓝的大毛毛衣。金灿灿的耳钉。金碧辉煌。瑞气千条。

皮裤紧紧裹着腿，往桌上一搁，

一双腿长得无边无际。

小鸽子的闺蜜用肩膀戳了戳小鸽子，“诶，输了啊。”

小鸽子阴着脸，“滚蛋。”

小飞介绍了一下这是我朋友，这是我狐朋狗友。

那星光蓝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大家唱着歌喝着酒，忽然包厢的们哐当一下。

张晓波踹开包厢的门，“小飞你给我出来！”

大瓣子第一个站起来，“张晓波！大过年的到爷爷这儿来拜年呢！”

张晓波说，“你头七的时候我给你上坟！”

大瓣子说，“张晓波你别长人脸不说人话！”

张晓波说，“你丫穿人皮还不办人事！大过年的踹人摊子？！”

小飞脸沉下来，他要站起来，被星光蓝的拦下。

星光蓝两手揣兜里，慢慢的收起长腿。

像赵忠祥老师解说的动物世界里，眼镜蛇在攻击之前先把身子盘起来那样。

又柔软又有毒。

星光蓝站起身，走到张晓波跟前。

张晓波戒备，比个少林长拳起手势，“想干嘛？”

星光蓝说，“晓波？张晓波？”

张晓波一愣。

那熟悉的永远改不过来的港普腔打开了记忆的大门。

回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那一刻张晓波想起了被奴役被欺负被压榨的的凄惨童年阴影。

星光蓝：那是充满欢笑的童年。

张晓波：欢你大爷。

星光蓝也不在酒吧待了，跟着张晓波出了门。

张晓波推出了自行车。

星光蓝拽住了车后座。

张晓波看了看星光蓝，说，你没车啊。

星光蓝，我前两天刚回北京。

张晓波说，那我给你打一车。

星光蓝说，不。我就要坐你的车。

张晓波皱眉，你这人什么毛病。

星光蓝抬脚踹了一下张晓波自行车后轮。

张晓波赶紧说，行行行，我驼我驼。你上车。

两个人的分量不轻。

地上又是冰又是霜。

张晓波骑得歪歪斜斜。

星光蓝说，晓波你骑车怎么还这么次。

张晓波回嘴说，你怎么不说是你沉的？

说着车轮又是一扭，星光蓝搂住张晓波的腰。

张晓波说，你什么时候走啊？

星光蓝说，咱们见面还没说上三句话你就问我什么时候走，你是不是挺想我走的？

张晓波说，是。

星光蓝盯着张晓波的后背。很想把那车轮的气门芯给拔了。

星光蓝调解了大瓣子和晓波朋友的事。

星光蓝说张晓波你欠我人情，请我吃饭。

张晓波说欠你人情的是别人，不是我。

星光蓝说我不认识他，我就认识你。

张晓波自认倒霉，说行行，你想到吃什么了就说。

第二天早上五点多。

天黑得铁打一样，一点光都没有。

就只有堆在屋上檐上后海上景山上的雪，在微微的发光。

窗户玻璃上哗啷一声。

张晓波一个激灵 醒了，抄起床边的捅火棍子一个鲤鱼打挺。

以为是进贼。

结果是星光蓝在院子里。

星光蓝说，张晓波，我想吃大兴胡同的面茶。

张晓波怕吵醒了左邻右舍，压低声音说，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星光蓝说，现在过去正好赶得上开门。

张晓波气得直哆嗦。

星光蓝说，你欠我一顿饭。

张晓波说，大爷！我管你叫大爷！

张晓波换上大军绿棉袄，推出了自行车。

星光蓝还是一身的大毛毛衣，绷得又紧又直的裤子，揣着兜走在张晓波边上。

张晓波冻得哆哆嗦嗦，说，你说你想吃什么不好，非得吃这个。等咱们俩骑到哪儿差不多也就（冻）硬了。你干嘛不叫上小飞，他那辆车听说一个轮胎就得六十。坐着也舒服，还不落冻。

星光蓝步子慢了，看着张晓波走在前头，忽然说了一句，张晓波，你傻逼。

张晓波一愣。回头看去 。

星光蓝这句傻逼又说的慢，又说的认真，又满是港普。

张晓波把自行车往墙边一靠，往星光蓝走过去。

星光蓝看着张晓波走到自己跟前。

张晓波解下了围巾，围在星光蓝脖子上，“让你爱漂亮，让你穿得少，都冻傻了。”

星光蓝摸摸围巾，触手暖和，嘴角慢慢泛起一丝微笑。

张晓波字正腔圆的说，“’傻逼‘。应该是这么发音知道啵？来跟我念一次，大——傻——逼——。诶这么念就对了。”

星光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