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波喜欢上了一女孩这简直是本年度最大新闻。群众们发挥力量,轰动程度不亚于给皇上选妃。在劳动人民的帮助下,很快打听出来那姑娘叫言蹊,是北京大学学生。
邓子感叹我们晓波眼光就是不一样,一看就看上一北大的。
还打听出来言蹊是学小提琴的,目前单身。最近最想干的是去国家大剧院听莫斯科皇家乐队的交响演奏会。
晓波说,这你们都能打听出来?你们这种人才不加入特种部队都可惜了。
邓子说,还不是为了你吗。我们当然是有人出人有力出力,得亏你终于迎来人生初恋,不然我们还以为你是……
邓子及时闭嘴。
晓波眯眼,说,继续往下说,以为我是什么?
邓子讪笑,没什么,以为你潜心修道保童子之身。
晓波没跟邓子计较,说,那交响演奏会是什么时候?
邓子说,就星期五晚上一场。
晓波说,靠,你早说啊,我这就去买票。
邓子挠挠头,这个票吧……
晓波说,怎么了?
邓子说,特别难买,一票难求,我们已经打听过了。
晓波说,找推子呢?
推子是他们圈里一闲人,兼职干黄牛。
邓子摊手,推子那打听过了,只剩下前排的票。
晓波说,前排的票是多少?
邓子说,五千八。
晓波没吭声了。
邓子拍了拍晓波的肩,安慰说,下回再找机会吧,反正煮熟的鸭子飞不了。
晓波抖开邓子的手,说你才鸭子。
邓子撇了撇嘴,没接茬。
晓波为了票的事闷闷不乐。
演奏会当天晚上。
邓子带一帮朋友堵了推子,说,你丫是朋友不是?
推子苦着脸,我怎么不是了?
邓子说,晓波为了那张票都够够的饿了两天没吃饭。
推子说,哥哥,他就算饿二十顿也凑不出那票钱来。
邓子说,所以找你啊,朋友一场,你给打个折呗。
推子说,哥,那也得有票啊,那莫斯科皇家就来一场,票都跟抢疯了似的。
邓子说,不对啊,你上回不跟我说前排还有票吗?
推子说,都被抢光了。
邓子不死心的问,一张都没了?
推子说,一张都没了。
一辆红色法拉利停下来。
小飞摇下车窗。
邓子推子一帮人都戒备起来。
小飞淡淡的说,张晓波呢。
邓子说,你找晓波干嘛。
小飞拿出信封来一晃,说,给他送票。
晓波一看见票,眼睛都亮了。但是顾忌着小飞,便说,你想干什么?
小飞说,我能干什么,就是给你送票。
晓波打量小飞,你想让我帮你干什么?先说好,违法乱纪的事我不干。
小飞好笑又好气,把信封往晓波胸前一拍,说,拿好吧,去约你那个北大的姑娘。
晓波一怔,你怎么知道?
小飞没说话。
晓波一想就想明白了,他跟你说的?他人呢?
小飞抱着胳膊,看着晓波。
晓波被小飞看得浑身不舒服,说,你有话就直说行不行。
台灯昏昏暗暗,像雾中的灯塔。
星空蓝模模糊糊的看见有个人在床边坐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他低声说,……小飞?
晓波收回手,说,是我。
星空蓝听出了是晓波的声音,一下子睁开眼,吃惊的看着晓波。
晓波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忽然就好起来了。
星空蓝怔怔的看着晓波拿起床头的水壶去烧热水,烧完了热水又回来,然后拿着个体温计甩了甩,说,张嘴。
星空蓝说,你怎么来了?
晓波说,让你张嘴没让你说话。
星空蓝说,今晚是演奏会……
晓波说,你丫再说话我换个地方量你体温你信不信。
星空蓝愣了三秒。
三。
二。
一。
想明白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星空蓝闭上嘴。
晓波说张开。
星空蓝张开嘴。
晓波把体温计压在星空蓝舌头底下,说,等一分钟。
然后晓波走出去。
星空蓝注意到晓波没穿拖鞋,想说拖鞋就放在玄关柜子底下。
刚一想张嘴。
晓波跟后脑有眼似的猛然回头。
星空蓝紧紧抿住嘴。
晓波满意点点头,去了星空蓝家的厨房。
冰箱里的东西很少,也对,星空蓝本来打算都回香港了。幸好晓波早有预料,来之前去了趟嘉和一品,打包了粥和几样吃的。
他用微波炉热了热粥,端着回卧室,拿出了温度计一看。
晓波皱了皱眉,居然烧到了三十八度七。
晓波说,你去医院看过么?
星空蓝点头。
晓波说,医生怎么说?
星空蓝刚一张嘴,又闭上。
晓波说,行了现在量好体温了,能说话。
星空蓝开口,高烧烧得他嗓子有些沙哑,说,医生说没事,就是着凉感冒,我吃过药,睡一觉就好。
晓波说,药在哪儿?
星空蓝呃了一声。
晓波眯眼,说,就你这样还叫吃过药?起来,把粥喝了。
星空蓝支撑坐起身。
晓波忽然噫的一声。
星空蓝疑惑的看着晓波。
晓波皱眉,你这是什么衣服?
星空蓝看了看自己这一身,不解的说,睡衣啊。
晓波说,我终于知道那些奇葩的衣裳都是卖给谁了。
星空蓝默了一下,决定喝粥,不和晓波计较。
晓波看着星空蓝这一身黑底绣金龙睡袍,心想这审美简直了,世上找不出第二人。
星空蓝喝粥的时候,晓波满屋子的找药,在桌子底下找到了两盒退烧药,一看就是星空蓝看完医生之后回到家随手一丢。
晓波试了试水温,把水和药递给星空蓝,看着星空蓝吃完才放心。
星空蓝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今天是演奏会。
晓波说,是啊。
星空蓝说,小飞没有把票给你?
晓波说,给了。
他顿了顿,补充说,都跟我说了。
星空蓝打听到了通州的一个偏僻大麦线下售票点可能还有余票,于是就去那儿买票,但没想到去了也没票。人卖票的小姑娘见他着急,就说有个黄牛的集中点可能有票。
又为了这个可能,星空蓝横跨了大半个北京城。
大半个北京城是什么概念。
就是杭州的小明和北京的小刚同时出发。
小明从杭州出发去上海再从上海折回杭州。
小刚还没出区。
这天又是寒潮突袭,又是十级大风。星空蓝到家就感冒,第二天就发高烧,只能托了小飞给晓波送票。
晓波念叨,我跟你说了多少回,让你多穿点,别为了好看就穿那么少,你就不听。
星空蓝说,你再不去就真迟到了。
晓波说,去了也没用,我又没约她。
星空蓝说,你为什么不约她?
晓波挺奇怪的看了一眼星空蓝,你冻傻了啊?你为了我落成这样,我还去看演奏会,我坐得住吗我?
星空蓝看着晓波,说,你不难受?
晓波说,你不难受我就不难受。
星空蓝沉默片刻,轻轻的说,我为什么要难受。
晓波说,那两张票得多钱啊,想想就心疼。要不我还是去一趟,大剧院门口肯定有黄牛,我倒给他们,咱俩还能挣一笔。
星空蓝失笑,又咳嗽两声。
晓波扶着星空蓝躺下去,拉了拉被子,又按了按枕头,轻轻的说,你赶紧睡吧。不说话了。
星空蓝依言安安静静躺了一会。
晓波借着台灯的灯光看着星空蓝。心里有点涨有点涩,还有一点点,一点点,一点点疼。
原本好好的一个人呐到哪儿都是神采飞扬。现在面色又黯淡,唇色又苍白,看着让人不落忍。
晓波打开衣柜,找到了被子,抱了一条出来,铺在卧室飘窗边的长条沙发上。
星空蓝睁开眼,说,晓波。
晓波铺着被子,头也不回,说,干嘛。
星空蓝说,地铁快没了。
晓波回头横他一眼,我不走。
星空蓝哦了一声,如蜂蜜一般的灯光之下,能看见他唇角的一点微笑。
晓波嘁了一声,回头继续整被子,没发觉自己嘴角也有掩不住的微笑。
两人各自躺好了,晓波扭头看着窗外。
夜色之中,星星点点的是万家灯火,汇成光河的是车流。
这个城市,白天看起来也就这样。夜景却如此迷人。
星空蓝看着晓波的背影。
轻轻的说,晓波。
晓波头不回,说,不老实睡觉你想量体温是不是。
星空蓝的嗓子沙沙的,鼻音哝哝的,又叫了一声,晓波,你过来。
晓波说,我知道你想干嘛。
星空蓝含笑说,我想干嘛?
晓波说,你想把病毒传染给我你就能好了。
星空蓝噗嗤乐了。
晓波扭头看着星空蓝,我说对了是不是。
星空蓝闭上眼,嘴角含笑不散。
晓波看着星空蓝,认认真真看了好一会儿,说,其实你人挺好的。
星空蓝说,谢谢。
晓波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心里不爽快,就特别不想看见你,觉得你离我越远,我心里越舒坦。老辈的话,咱俩这样的叫八字犯冲,五行相克。
星空蓝静静地听着,然后静静的说,可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晓波说,很多人都这么说,我长着明星脸。
星空蓝又是微微一笑。
房内安静。
窗外灯光如流水淌过。
晓波的声音轻轻响起,你说,她会喜欢我么。
星空蓝轻轻的,轻轻的叹了口气
晓波说,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星空蓝说,晓波,你告诉我,谁会不喜欢你。
晓波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往被子里缩了缩,又缩了缩,直到整个人都缩进去,隔着被子翁翁的响出一声。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