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波跑累了,就改走,漫无目的,又走到了后海。
他想过回家,但是钥匙在星空蓝家里。
此时晓波最不想回的就是星空蓝的家。
他想到了他姐开的酒吧,又怕星空蓝也去那儿找他。
正发愁,就听见一个声音说,“晓波?”
晓波循声看去,“言蹊?”
言蹊和几个青年男女一起走过来,说,“你怎么在这儿?”
晓波有些手足无措,“我……我……我钥匙丢了。”
言蹊一怔,“钥匙丢了?家里钥匙?丢哪了,我们帮你找找。”
晓波说,“没事没事,我自己找。”
言蹊看着晓波神色不对,“真没事?”
晓波很坚持,“真没有。”
这几个年轻人当中有一个是邓子的朋友。这时候出声,“诶晓波,反正这么晚了,也找不到开锁的师父,你干脆先跟我们一块儿玩,到时候找一酒店住下。”
晓波犹豫了一下,“我……我身份证也不在身上。”
言蹊小声说,“晓波,到底出什么事了?”
晓波挠了挠头,“我……钱包被偷了。”
言蹊惊讶说,“钱包被偷了?”
晓波说,“对啊,在自己地头被人掏了包,这么丢人的事,我怎么好意思跟你们说。”
那几个人笑起来说,“晓波,这确实够丢人的。”
言蹊说,“那你身上钱够么?”
晓波说,“够够够。”
说话的功夫,天上下了零星小雪。
邓子的朋友说,“别站这儿说话了,我一哥们儿就在附近开了一茶室,先去那坐会儿。”
晓波也不好拒绝,也确实冷,就跟着众人一起走。
茶室里暖和,放着袅袅的丝竹声。
言蹊的一个闺蜜在算塔罗。
晓波不信这个。
那闺蜜信誓旦旦的说,我塔罗算的可准。
晓波说,那你算个明天的彩票号码。
言蹊暗暗给了晓波一手肘。
晓波闭嘴。
那闺蜜瞪了晓波一眼,说,张晓波,我算一个,你肯定说准。
晓波说,试试呗。
闺蜜算了一通,把牌面揭开来,诶哟一声。
晓波也哇塞一声,说,你算出来我是个男的,可真准。
言蹊再给晓波一手肘。
晓波揉着胸口,不敢吭声了。
闺蜜笑眯眯的看着晓波,说,我算出来你和言蹊前世有缘今生再续,你说准不准?
言蹊说,别闹。
晓波看了看言蹊,再看了看塔罗,说,准。真准。
茶室后头有个休息间,老板说借给晓波凑合一晚。
晓波闷头了一会儿,说,我还是回家吧。
言蹊奇怪的说,你的钥匙不是丢了么?
晓波说,我叫人起来给开门。
言蹊说,这么晚了,你把左邻右舍的闹起来?
晓波低头不语。
言蹊看着他,说,那我陪你回去。
晓波一下看着言蹊。
言蹊说,就送你到家门口。万一叫不起来人,还能借我的身份证给你找个地方住。
晓波握住言蹊的手,感动的说,谢谢你!言蹊同志!
天下着雪,夜空里满是虚虚浮浮的晶莹的碎光。
地上积了一层雪。深夜,没人踩过,白的无暇,白的纯粹,白得甚而有些刺眼。
晓波和言蹊一路聊天,一路走进巷子。
晓波说,等会儿我再送你回去。
言蹊说,然后你再回来再把邻居折腾一次?
晓波说,那不能。我家里有备用钥匙。
言蹊一笑,你以后把备用钥匙放在要紧的朋友那儿一份,也不用像今天这样。
晓波一拍手掌,还是言蹊同志高瞻远瞩!
言蹊笑容忽然多了一份诧异。
晓波顺着言蹊的目光看去。
他住的四合院门口,站着一个人。
黄金的耳坠。
星空蓝的毛毛衣。
两肩上有薄薄的雪迹,发梢上的雪化成了水,湿漉漉,显得头发越发漆黑。
他看着晓波。
言蹊也诧异的看了一眼晓波,想问,这是谁。
星空蓝走过来,走到了晓波跟前,伸出手,说,“你的钥匙。”
晓波伸手接过。
星空蓝松开冻僵了的手。
冰凉的钥匙落在晓波手里。
星空蓝看着晓波。
晓波垂下眼。
星空蓝想说什么又什么都没说。他往前走,与晓波擦肩而过。
漫长的曲折的胡同。
漫天的茫茫的雪。
末班地铁。
难得空荡荡的车厢。
星空蓝找了个位置坐下,戴上耳机。
车窗上映出他的侧面。
地铁隆隆。
隆隆奔走的是北京的夜色。是韶华,是流光。
是一个人看不见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