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蓝走了,接下来两三天都没和晓波联系。
晓波刷星空蓝的ins,星空蓝什么也没有发。
晓波打给星空蓝电话,在最后一个数字却迟迟按不下去。
晓波手里有星空蓝家里的钥匙,那还是上回星空蓝生病的时候,晓波硬从小飞手里抢来的。
那时候,星空蓝感冒,自己睡在窗边,看着车河灯海。
星空蓝和自己在阳台上笑互相甩鸡蛋花。
自己骗星空蓝吃芥末墩。
那时候阳光灿烂,那时候天空蔚蓝。
灿烂阳光下的北京城,他们说着话,并着肩,走过蔚蓝天空之下的长长红墙。
还有,自己坐在沙发上,弹着吉他,为星空蓝唱了一首歌。
南风吻脸轻轻
飘过来花香浓
南风吻脸轻轻
星已稀月迷朦
我俩紧偎亲亲
说不完情意浓
我俩紧偎亲亲
句句话都由衷
不管明天 到明天要相送
几个月前的事,怎么到而今,就像隔了沧海与桑田。
晓波拿着钥匙,站在了星空蓝家的门口。
他没敢直接开门,他敲了敲门。
门里没声。
晓波又敲了敲门。
还是没人应门。
晓波想难道他不在家?
但晓波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抬起手,再敲了敲。
这回门里仿佛有了动静。
晓波赶紧退后一大步,老老实实站着。
门里的锁咔哒开了。
门从里往外推开。
晓波还没准备好该用什么表情,先怔住了。
星空蓝也怔了一下。他的头发有些乱,脸色有些潮红,气息还有些喘。显然是没穿衣服,草草裹了一件黑底金龙大睡衣就过来开门。睡衣前襟没拉好,露出一大片胸膛。小腿笔直,也是光的。
晓波傻得脑子一片空白,愣愣的说,你……你忙呢?
星空蓝垂眼,抬手耙了一下头发,说,……嗯。
晓波说,那……那你忙完了我再来找你。
星空蓝看向晓波,说,你有事么。
晓波说,有事。
星空蓝说,出什么事了?
晓波愣了一下,忽然明白星空蓝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以为自己又出事了,所以才来找星空蓝帮忙。
晓波的心就像被打了一拳。并不是普通一拳。是杨过用了黯然销魂掌,一掌一掌紧一掌,将他的心打落进了寒潭深处。
闷得透不过气,寒得浑身发抖,睁开眼,只看见深深水底。
晓波低声说,我没事,你先忙……等你有时间了再说。
星空蓝淡淡的说,好吧,我有空再找你。
晓波低着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星空蓝关上门。
晓波挪到星空蓝家门边上,靠着墙哧溜溜往下滑,抱住了膝盖,把头埋在了胳膊肘里。
但是一分钟都不到的功夫,星空蓝又打开了门,看见了蹲在门边的晓波。
星空蓝看着他,几不可闻的叹口气,说,晓波。
晓波动了一下,抬起头。
星空蓝说,进来吧。
晓波说,我这就走。
星空蓝说,我让你进来。
晓波扶着墙站起来,垂着头,闷不吭声的擦过星空蓝身前,往屋子里走。
走到了客厅就不肯再走。
星空蓝也不再劝,就在沙发上坐下,裹着那一身黑金睡袍,说,你找我什么事?
晓波闷闷的说,没事了。
星空蓝说,你刚刚还说有事。
晓波说,现在没了。
星空蓝看着晓波,说,你又跟谁生气?
晓波说,我不生气。我能跟谁生气。
星空蓝一手支着额头,叹气,说,你过来,就是为了跟我吵架的?
晓波盯着地板上某一块,说,你有客人,我在这儿待着不方便。
星空蓝挑挑眉,说,我是有客人。不过,没有不方便。
晓波闷闷的拿脚尖搓着地毯。
星空蓝说,那地毯很贵,你别给我弄坏了。
晓波说,反正你有钱。
星空蓝看着晓波。
晓波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他快郁闷死了。他问自己,张晓波,你不是特能说吗,你现在怎么什么都不能说了,你是来修补关系的还是来吵架的?你吃那么多粮食你就浪费了!
星空蓝刚想说话,却听浴室哐啷一声。
星空蓝一怔,急忙转身去浴室。
晓波刚才是搓地毯,现在简直是想手撕地毯。
居然他妈的浴室!
你们俩拍片呢?!
要不要找一摄影师再一灯光师再一导演全程观摩啊?!
星空蓝的声音从浴室隐隐传出来,说,砸得疼不疼?
晓波使劲戳地毯。
星空蓝说,就不能老老实实待着么?
晓波快把地毯戳个洞出来。
星空蓝的声音带着笑,别舔我。
晓波忽然大声说,我先走了!
星空蓝说,等一等。
晓波刚想说我不!
就看星空蓝抱着一只湿漉漉的雪纳瑞出来。
晓波呆了呆,说,你什么时候养了小狗?
星空蓝揉了揉雪纳瑞的脑袋,说,那天回家路上拣的。
雪纳瑞冲着晓波汪的一声,四肢扑腾着像是想往晓波那儿去。
星空蓝有些诧异,说,这小狗好像很喜欢你。
晓波说,你说的客人,就是这?
星空蓝点头。
晓波哦了一声。
抿啊抿。
抿啊抿。
抿不住翘起的唇角。
雪纳瑞使劲扑腾。
晓波说,给我抱。这小狗真小,才几个月吧?
星空蓝说,不知道,虽然小,可是特别能闹,给它洗澡简直是全武行,刚刚被花洒砸了一下脑袋,不知道有没有事。
晓波摸了摸雪纳瑞的头,说,我看没事,是吧?
雪纳瑞汪的一声。
晓波把雪纳瑞举到自己脸前,看着小狗说,哟,你小子听得懂人话?
雪纳瑞又汪的一声。
晓波说,够可以的啊,把你栽培栽培,成一汪星人和地球人之间的首席外交官。
星空蓝说,晓波,你来干什么。
晓波抱着小狗,不出声了。
沉默了许久,晓波说,我对你很不好。我骗你吃芥末墩,我弄坏了你的衣服,还弄坏了你的护照。我对你……一直都不好,你要跟我绝交,我可以理解。
星空蓝淡淡的说,那你还来干什么。
晓波抱住小狗,低着头。
人啊,为什么总是做一些明知道将来会后悔的事。
有多少后悔,无路可退,无头可回。
晓波的声音很轻很轻,我知道这回我说再多对不起都是没用的。但是。
但是,你给我一个机会。
咱们,能不能,别就这么断了。
星空蓝看着晓波的背影,说,晓波,我们还是朋友。
晓波固执的说,不。那也跟以前不一样。
星空蓝沉默良久,叹了口气。
他一叹气,晓波的心就慌了,着急的说,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你打我一顿也行,打我两顿也行,只要你能原谅我……
星空蓝说,好。裸奔
晓波一愣。
星空蓝说,是你说的,干什么都行。
晓波还在愣。
星空蓝从晓波手里抱走了雪纳瑞,刚想说,晓波你回家吧。
却听晓波说,好。你说的。我裸奔,你就不生我的气。
后半夜三四点。
天是漆黑漆黑,跟焊死了一样,不透一丝光。
风不但是冷,是冷得刮骨。人在风地里站三四小时,直接傻了,再吹三十分钟,大老爷们儿也哭成狗。
邓子推子他们现在介乎于一个傻与哭之间的状态。
晓波穿着一军大棉衣,冻得脸跟瓷儿似的透白,说,手机都准备好了吗。
邓子说,你真奔啊?
晓波说,我不真奔我叫你们来干嘛?
邓子说,不是,这事儿我越想越觉得,张晓波你有病啊?大半夜在后海裸奔?
晓波说,我如果白天奔,不到三分钟就给拘了。
邓子说,张晓波你到底是不是疯了?我长这么大没看见有人提出这种要求,半夜裸奔,还让我们拍摄留念。
晓波说,你放心,我提着纸箱挡住关键部位。不会打击你们的。
邓子说,我操你丫真疯了?你到底是为得什么啊?言蹊知道这事准保跟你分手。
晓波说,你不说推子不说,言蹊怎么知道。
邓子眼看晓波开始脱军大衣了,换一种角度劝说,晓波你听我说,你要么把他叫过来,当着他面跑。要么就别跑。你这么录一段给人,万一人给你传上网,散布的全世界都是呢?你别一腔赤胆忠心的,反而让人耍了玩。
晓波手丝毫不停,三两下就脱了军大衣,里面只穿一件衬衫,边脱边说,那也是我活该。
邓子说,凭什么啊?你欠他的啊?
晓波说,我欠他的。
这话一说完,连衬衫也脱了。只剩最后一件短袖T恤。
被风一吹,脸色白得透了青。
邓子拿着晓波脱下来的军大衣。
推子着急,嘀咕说,你真让晓波奔?
邓子说,你看他,你觉得他是会听我劝的人吗?
推子说,那怎么办?这一圈奔下来,冻出好赖怎么办。
邓子哼哼冷笑,说,你放心,我们治不了他。有人能治他。
推子好奇,问,谁?
邓子往路边看一眼,说,来了。
星空蓝腿长,下了出租车,三两步跨过来,皱眉说,晓波!
晓波加快脱裤子的速度。
星空蓝抓过邓子手里的军大衣,一把将晓波裹在衣服里,缓了缓声音,说,行了,跟我回家。
晓波说,不行,我要裸奔。
星空蓝说,说那么大声,你要不要脸。
晓波沉默。
星空蓝以为晓波老实了,给晓波系上军大衣的扣子。刚刚系上第一颗。
晓波忽然大声扭头冲着后海喊,我!张晓波!裸奔!
星空蓝赶紧一把捂住晓波的嘴。
晓波呜呜呜呜的喊。
星空蓝说,张晓波!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晓波停了一下,委委屈屈的看着星空蓝。
星空蓝被这么看了一眼,想生气,也难生气,低声说,我不生你的气了,我们先回家。
晓波也低声的说,我还没有裸奔。
星空蓝好气也好笑,我说了,我不生气了。
晓波看了看星空蓝,从军大衣里伸出手来想揪住星空蓝的袖子。
星空蓝小声提醒,你朋友在。
晓波看了一眼邓子和推子,说,各位同胞,我掐指一算,今儿不适合裸奔,咱约下回。
邓子毫不客气的说,下回你大爷!
星空蓝带着晓波回了家,立即在浴缸放热水让晓波泡澡,煮姜汤怕晓波不爱喝,就改可乐姜茶。
晓波在浴室里大声喊,来人,来人,有刺客要行刺朕。
星空蓝诧异,过去一看,才发现是雪纳瑞进了浴室。
晓波坐在浴缸里,伸长胳膊捞起了雪纳瑞抱到浴缸上方。
雪纳瑞看见一大缸热水就开始各种嗷嗷惨叫。
晓波一笑,八颗牙,雪白发亮,说,你哥说你不爱洗澡。
雪纳瑞嗷嗷的更凄惨。
晓波说,不想洗啊?
雪纳瑞试探的汪的一声。
晓波说,可以不洗。
雪纳瑞感激涕零的汪一声。
晓波说,叫爸爸。
雪纳瑞:……
雪纳瑞的内心想必是悲愤的。
晓波说,霆葛个。
星空蓝说,干什么。
晓波说,小狗叫什么。
星空蓝说,还没取。
晓波说,我给取一个好呗?
星空蓝说,你想叫什么。
晓波说,小波。
星空蓝挑眉,说,你当真?
晓波说,以后咱们家所有的坏事,都是小波干的。
星空蓝明白了,晓波这是找一背锅。
雪纳瑞心里苦。
雪纳瑞不服。
晓波兴致勃勃的说,这名儿好吧?以后你就叫小波了昂!为了庆祝这纪念意义的一天,你爸来教你一个花式狗刨!
水花扑腾扑腾,雪纳瑞嗷嗷惨叫。
星空蓝靠着墙,抱着胳膊,嘴角含笑,看着晓波和小狗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