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

星空蓝的机票定在四天之后。

晓波在挂历上对准日期，画了一个红圈圈。等四个圈圈画好了，就得送星空蓝去机场。

晓波计划第一天先和星空蓝看电影，正在查影院座位，邓子来电话了。

晓波一手键盘一手鼠标，手机夹在肩膀与耳朵之间，说，有事说事无事退朝。

邓子说，陛下，你还记得本宫吗。

晓波说，哦，邓公公啊，你嘛事？

邓子说，我呸！你个没良心的张晓波！我生日！

晓波诶哟一声，他自己这两天的感情生活太波澜壮阔跌宕起伏，以至于忘了革命同袍的大寿。

邓子在酒吧包了一大包厢。

星空蓝顺手给晓波吹了吹头发，拨了一下造型，配了一身衣裳。

晓波说，你不跟我一起去？

星空蓝说，我就不去了，对了，你准备礼物没有？

晓波说，还买什么啊，你上回给的那手办够他乐半年了。你真不跟我一起去？

星空蓝很委婉也很坚决的表示，不去。

晓波说，真真不去？

星空蓝再给晓波翻了翻领子，说，我还有事忙。你早点回来。

晓波说，他们不定闹到几点呢。

星空蓝说，那你就少喝点。今天下雪，车不好打，打不着车就告诉我，我来接你。

晓波抱起雪纳瑞，吧唧一口，说，你爸出去花天酒地了，你在家保护好你哥昂。

雪纳瑞汪的一声。

晓波一甩围巾，说，同志！我走了！

星空蓝抱着雪纳瑞，倚着门框，挥挥手，说拜拜。

到了酒吧包厢。

邓子诶哟呵一声，说，可以啊你张晓波，打扮得跟走星光大道似的。

晓波说，我一贯都是这么帅，只是你缺乏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包厢里又唱又闹，邓子找了个机会问晓波，说，你和言蹊掰了？

晓波坐正了身，说，我和人没在一起过，怎么能叫掰？我一男的就罢了，人女孩脸皮薄，别坏人家名声。

邓子说，可别瞎扯了，就你追言蹊那阵仗，你当我们瞎还当我们傻？说吧，你这又是想干嘛？欲擒故纵？

晓波没吭声。

邓子看了看晓波的神色，也不由得收起了笑容，低声说，真掰了？

晓波往后一靠，靠住了沙发背，说，……就当我是移情别恋。我对不起人姑娘。

邓子诧异，看着晓波，说，真的？你追言蹊追成这样，眼看就要成了？你撤了？你想什么呢？你就算是移情别恋，你恋谁啊？

晓波说，你别管。

邓子顿了顿，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晓波看了眼邓子，笑起来说，得了，今儿你生日，怎么咨询起我的感情问题来了。

邓子一把按住晓波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晓波，你可别糊涂。

晓波看着邓子的眼睛，反问，你什么时候看我糊涂过。

邓子渐渐松开了手，说，也对。

晓波说，你也不看看，我谁啊？

邓子一笑，你？你张晓波啊。

晓波溜到酒吧外面打电话给星空蓝，说，霆霆，你干嘛呢？

星空蓝说，给你儿子洗澡。

晓波诶哟一声，诚恳的说，可掰洗了，我昨天刚给他洗过，再洗就秃噜毛了。

星空蓝微笑。

晓波说，你除了给小波洗澡，有没有干点别的？

星空蓝一挑眉，说，比如呢。

晓波说，比如思念一下他的父亲。

星空蓝说，张学军老先生在家里挺好的。

晓波说，那是老张先生，另外还有个英俊潇洒的小张先生。

星空蓝反问，谁？哪个小张？

晓波刚想说话，忽然不知是谁偷偷摸摸放了个小烟花。

晓波想，嚯，天子脚下明火执仗，这是要反啊。

但紧接着，他就在手机里也隐隐约约听见了一声烟火响动。

晓波拿着手机，说，……你刚刚说，你在给小波洗澡？

星空蓝说，是啊。

快过年了，又下了几天的雪。附近一带的酒吧能关的也都关了。也有一两家还开着，门口亮着灯。

星空蓝穿着也还是单薄，就一件畅怀的毛毛外套，倚在某间酒吧门前，门廊的灯照下来，照着他的影子又瘦又浓。

电话那端的晓波忽然没了声，星空蓝说，晓波？

晓波那端尽是呼呼的风声。

星空蓝有些忐忑，再问，晓波？

忽然晓波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平板的说，逮着一可疑人员。

星空蓝抿了抿唇，回过身。

晓波掐了手机，解下来自己的围巾给星空蓝围上，顺便摸了一下星空蓝的手，挺凉。

晓波说，零八年的时候你咋没来呢？

星空蓝没听懂。

晓波说，要什么火娃欢欢，你上不就完了么。

星空蓝说，我不冷。

晓波说，你当然不冷。俗话说的好，傻小子，火力壮。

星空蓝看出来晓波是有点生气了，就不吭声。

晓波跺了跺脚，这寒气从腿上往上跑，说，咱们走吧

星空蓝说，可邓子那边……

晓波说，他那儿莺莺燕燕热闹着呢，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有谁不一样，没有我不行。

星空蓝看了晓波一眼，说，你说谁。

晓波一抬下巴，说，我儿子小波。

晓波看了看时间，说也别打车了，打也打不着，过了前头有个公交站，咱坐车回去。

星空蓝没异议。

两人往回走，晓波冻得缩脖子。

星空蓝想把围巾解下来，又被晓波一眼瞪回去。

星空蓝轻轻说，晓波。

晓波说，其实，你就算不来找我，我也回家去找你了。年纪大了，在那地方待着，音乐砸得哐哐响，脑子疼。

星空蓝一笑，低声说，在兰桂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晓波用力的咳嗽一声，抬头装作数星星。

刮起了一点夜风，带起一点雪沫。

晓波哆哆嗦嗦。

星空蓝说，晓波你把围巾戴上。

晓波说，不冷，不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道怎么就呛起来。

晓波板着脸，撇下星空蓝一个人在前头走。星空蓝双手插着兜，不急不缓的跟在后面。

忽然一团雪花就在胸前绽开了，星空蓝一抬头，晓波手里握着一团雪球。

星空蓝看晓波手冻得通红，说，晓波，你别……

晓波就又来第二团雪球。

星空蓝说，你让我说完……

又第三团雪球。

星空蓝顿了顿，冲上去抓晓波。

晓波早有准备，撒腿就跑。

星空蓝腿长手长，三两下捉住了晓波的手。还没说话，沿街店面屋檐的遮雨棚抖下来一团雪，不偏不倚砸在星空蓝头上。

星空蓝脖子溅进了雪水，冻得一哆嗦。

晓波喷笑，边笑边说，这回不赖我，这真不能赖我。

星空蓝看着晓波，眼神温柔又专注，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

晓波侧了侧脸，把面颊送过去。

星空蓝亲一亲晓波的脸颊。

有时候是左边，有时候是右边，有时候左边亲一下，再右边亲一下。还有时候故意亲在酒窝上，酥酥的麻麻的，晓波就会笑着躲。

仅止于此，不越雷池。

星空蓝很耐心的等着晓波的态度软化。不强迫，也不催逼。

对晓波而言，这条路很长，很漫长。也许还会很崎岖，很荆棘。

而他会陪着晓波，一起往前走。慢慢往前走，走过属于他们自己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