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

星空蓝开车到了昌平附近的一家老家具市场，给工作室选择装饰品。

他在微信里问了李师傅有没有这种类似跳蚤市场的地方，李师傅详详细细给他写明了路线图。

今天星空蓝就开了车过来。

晓波则瞅准了这个空子，赶到了工作室抓紧赶工。

他这儿正仰头刷天花板，手机嘟噜一响，晓波停下手，抓起手机一看，是星空蓝发过来的两个花瓶。

星空蓝在市场里看中了两个花瓶，一个陶土原色，颈长拱肩。另一个掐丝珐琅，宝蓝朱红。

星空蓝举棋不定，拍下照片发给亲密朋友，询问哪一个好。

亲密朋友选择第一个。

星空蓝又犹豫了一会儿，想起李师傅，便把俩花瓶的照片发过去，问，师傅你看哪一个配我们工作室？

李师傅很快回复，第二个。

星空蓝一笑，对老板说，麻烦第二个包给我，谢谢。

然后再发微信给李师傅，问，师傅，我想放在门口那排横架上。

李师傅回复，尺寸多少？

星空蓝呃的一声，还没回复，李师傅第二条就来了，先量一量。

星空蓝量好了尺寸，报给李师傅。

李师傅回复，门口横架放不下，放走廊那排架子底下吧，有阳光照着，也好看。

星空蓝想了想，觉得确实不错。

逛完了市场，其他摆件星空蓝也看不上，就抱着花瓶走回车上。

李师傅发来信息，你那个大花坛子先别搬进来，等我刷完了墙再说，不然洒一坛子白点，就成一瑞雪兆丰年。

星空蓝忍不住笑，笑完了，神情却渐渐沉静下来。他静静坐了一会儿，打电话给小飞。

小飞接起电话，说，喂？

星空蓝说，你给我找的那个李师傅，是哪儿找的？

小飞说，怎么了？你不满意？我让他走人。

星空蓝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问一问。

小飞说，怎么忽然问这个。

星空蓝沉默一会儿，说，你找他了吗。

小飞说，谁？

星空蓝没有再说。

他已不能够再让自己的嘴里说出那个名字。

小飞也沉默了，叹了口气，说，我没找他。如果你不放心，你直接打电话给李师傅吧。

星空蓝说，我没他的手机号码。

小飞说，我等会儿发给你。

小飞很快发来了号码。

星空蓝拨出号码。

等待的时间那么漫长。

如果真的是‘他’。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这一次电话打过去，响起的是‘他’的声音。自己又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接起，其实也只是等了短短几秒。

星空蓝握紧了手机，说，……李师傅？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什么事？

星空蓝一下子松了劲，靠在车座上，一手握着手机，一手举起来按住自己双目。

幸好不是他。

真的不是他。

原来……不是他。

勉强寒暄了几句，星空蓝挂了电话，沉默片刻，发动车子离开。

798门口。

晓波掏出五十块钱给了卖鲜榨果汁的大叔说，谢谢您。

大叔说，要不了这么多。

晓波说，您拿着吧。大过年的，天这么冷，早点收摊回家。

大叔就拿了一杯果汁给晓波。

晓波起先不肯要。

大叔说，你跑成这样，喝一口压一压。

晓波就说了声谢，接过果汁，喝了好大一口。

从接到小飞的电话开始，他就一路狂奔，终于赶在星空蓝打来电话之前逮着一合适的人选。

小飞打来电话，问，怎么样？

晓波说，没事儿，混过去了。谢谢昂。

小飞叹了一口气，问，晓波，你这样有意思吗。

晓波说，当然有意思，我一直以来就想从事这种侦查与反侦查的工作。

小飞说，晓波，跟你说正经的。

晓波说，我正经，我正经得不能再正经。

小飞沉默一会儿，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晓波蹲在地上，又喝了几口果汁，站起来，往回走。今天得把天花板做好了，天气预报说过两天会下雨，得抢在那之前刷完头道漆。

在眼前，再没有什么比这个工作室更重要。

在晓波的心里，有一点不该有的念头，这个属于星空蓝的工作室里，至少有一点点属于自己的痕迹。

夜幕漆黑。有些起风，风呼呼的刮过门窗，震得窗栓微微发震。

晓波身上溅着东一块西一块的腻子白点，看着一屋子工程，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明天就能上墙漆。星空蓝原本想要的象牙灰油漆容易偏色，不如就用现成的二十七号色蓝灰漆，显得雅朴大方。

晓波拿起手机想给星空蓝发这么一条建议，发现电源亮着红灯。

晓波转头拿背包里的备用电源。

三两下找不着背包，晓波奇了，难道刚才出去找人接电话的时候，被人闯了空门？

他又想了想，一敲手心，想起来因为今天刷天花板，怕腻子溅下来弄脏了背包，就把背包放在了走廊那排架子底下。

晓波走过去拿背包。

门外响起钥匙开门声。

晓波一怔。

紧接着，响起了星空蓝的声音。

晓波慌得炸毛，忙不迭的抄起背包就往阴影里躲。

 

星空蓝说，明天来看也一样。

亲密朋友说，你这么重视，我当然想看一看。

星空蓝说，还没有装修好。

亲密朋友笑着说，所以咯，先送你一个礼物，看你要放在哪里。

一阵细细碎碎拆包装纸的声音。

亲密朋友说，喜不喜欢。

星空蓝说，喜欢，当然喜欢。

亲密朋友说，你的喜欢很没有诚意

星空蓝笑着说，请你食大餐。

亲密朋友低声说了几句话。

然后就没了声音。

晓波抱着背包，坐在走廊架子底下的阴影里。

他不应该看。

千万不要看。

他把脸埋在了背包里。

木桌忽然被一撞发出响声。

星空蓝有低低的笑声，低低的说，回去再说。

晓波抓紧了背包，手指发抖。

不要看。

千万千万不要看。

但他还是慢慢的挪出去，往大厅看了一眼。

他看见一对亲吻的情人。

星空蓝一怔，说，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亲密朋友说，什么？

星空蓝看向走廊。那儿没开灯，暗沉沉的。

星空蓝走过去，打开壁灯。

走廊空荡无人。

星空蓝再往前走，走到了后门，转了转门把，确定是锁着的。

第二天早上，星空蓝收到李师傅的一条微信信息。

我有点事，请一天假，很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