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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骨观音第二部【17】






约定的时间是九点整。方木没有出现。


邰伟问梁宝晴,“梁sir,方木呢?”


梁宝晴心中一动,说,“昨晚方木走之前,怎么跟你说的。”


邰伟实话实说,“他说有事去找你。”



梁宝晴面上毫无情绪,心中浮现漆黑的冰山。


原来如此。方木,你用这种方法引起警方对我的怀疑。



邰伟再看看腕表,“奇怪,他以前从来都不迟到。”


梁宝晴说,“昨天方sir来找我,谈了一点关于案子的事。”


邰伟果然被引起兴趣,“是不是有新发现?”


梁宝晴说,“谈不上,方sir和我只是对案情全部复盘一次,看是否有遗漏的地方。”


邰伟说,“难道说他想到了什么新线索,那也应该和我说一声。不可能一点口信都不留给我。”


梁宝晴说,“或者方sir现在不想要任何人打扰。”


邰伟想起方木之前解决某几件案子时,的确出现过这种沉浸在个人思绪之中,完全不理会外界的情况。


梁宝晴说,“我们先去村子,方sir忙完了自然会来找我们。”


邰伟不放心,仍然发了信息,也打了电话给方木,但是依旧无人接听。


邰伟无法,只得先与其他人一起前往曾头村。



村民对于警员们的出现已经习以为常,晴朗阳光之下,整条村显得安静祥和,皮毛黄褐的土狗趴在门前打盹,院中的不锈钢钢门焊着福字花纹,一个平凡至极的村落,根本无法与血腥连环案联系上。


邰伟来到村公所,要求看一看曾头村的族谱。


他对梁宝晴解释,“是方木昨天提过的。”


村长去区里开会,村公所只有一个年轻的实习村务处理的大学生。他很犹豫的说,“阿sir,没村长的钥匙,我拿不出来族谱。”


邰伟问,“族谱放在哪儿?”


大学生说,“祠堂的保险柜。没有村长的同意,谁都不能拿出来。”


邰伟说,“村长几时回来?”


大学生说,“这次是区里开会,至少要到今晚。”


邰伟皱皱眉。


梁宝晴却问,“开什么会?”


大学生忙答,“最近区里有意向将附近几条村合并管理,重新用街道划分行政区域,所以把村长们叫去听一下意见。”


邰伟没兴趣,但梁宝晴却似乎很了解这一块事务,便说,“最近老村的人口外流越来越严重,很多人直接转迁户口进城,这两年人口负增长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区里应该是想节约政府资源,重新分配行政服务。”


大学生惊讶的说,“对对,就是这样。”


梁宝晴一笑,“现在愿意进村做基层工作的人越来越少,你这样的年轻人,真是很难得。”


邰伟悄声说,“梁sir,你连这个都知道?”


梁宝晴说,“之前看见过类似资料。”


几句话谈下来,大学生一拍脑袋,说,“虽然族谱拿不出来,但是我刚来的时候想推进无纸化办公,曾经誊录过一份,不过村长不高兴,我就没誊录下去,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用。”


梁宝晴说,“当然有用。多谢你帮了大忙。”


大学生从电脑中调取出誊录资料,的确如他所言,当时由于村长的反对,族谱并未登记完成,那大学生是从最新一辈逆向登记,树形图由疏变密,分支越来越多,如枯死之树重焕生机,如干涸之流再度奔流,昔日荣光重现,生机勃勃。


然而,一切都只是电脑上的冰冷数据。


梁宝晴看了一眼,说,“可不可以打印一份给我。”


大学生说,“当然可以。”


邰伟说,“梁sir,你有发现?”


梁宝晴说,“邰sir,从这份图谱上看见了什么?”


邰伟仔仔细细再看一遍图谱,上面记载了近四十年来曾头村的家族谱系,每一辈的取字。哪个家庭添丁,哪个家庭嫁娶,哪个家庭发丧,哪个家庭搬迁。


邰伟犹豫说,“我没看见可疑之处。”


梁宝晴微微一笑,说,“我看见了一个人。”


邰伟诧异,“一个人?”


梁宝晴说,“一个不存在的人。”







方木自黑暗之中醒来。后脑勺一阵剧痛,他下意识想伸手摸一下,却发现手脚无法动弹,被绑住了。方木想。他深呼吸,发现并无胸闷恶心,后脑的那阵剧痛应该只是外力挫伤,试着动了动手脚,除了被绑住的部分有隐隐痛楚之外,其他部分尚无剧烈疼痛。


方木长出一口气,费劲的从地上坐起身,环顾四周,这儿是一间破旧房屋,只有一张倾倒在地的木桌,从地面的灰尘程度来看,至少空置了三年以上。窗户被木条钉死,室内光线暗淡,无法判断现在是白天或是夜晚。不过,从腿脚的麻痹程度推算,自己应该晕了三四个小时。但是腹中也有饥饿感绝,他在九点左右吃过梁宝晴做的甜汤,完全消化至少要五个钟头,以现在的饥饿感而言,现在应该是凌晨两点以后。离开梁宝晴家中是晚上九点半,走到路边等车花了十分钟,看见一辆出租车开来,他正要招手,脑后却被重击而晕倒。


方木有些担心,想查看自己的手腕血管,以自己的身体素质,不可能被重击就晕倒那么长的时间,除非绑架他的人又注射了能够导致昏迷的药剂。


方木费劲的扭转身体,将手指伸进裤腰,从皮带内侧摸出一小片刀片。


他之前担心绑匪搜过身,直到摸到刀片,才放下一点心。


刀片藏在皮带内,柔韧性必然要高,因此锋利度便不得不有所降低,用这刀片来割断捆绑自己手腕的塑胶绳,方木也没有十成把握。


邰伟应该会发现自己失踪。因为自己跟邰伟交代过行程,邰伟见自己没有回去,一定会去找梁宝晴……


糟糕。


方木苦笑,邰伟一定会去问梁宝晴。而梁宝晴会以为自己的‘失踪’是刻意引起警方对他怀疑。


以梁宝晴的性格,应当会告诉邰伟,‘方sir是一个人闭关考虑线索’。


自己之前的确有过类似行为,邰伟不会疑心。


方木长出一口气,疏漏了这一环节,是自己的失误。那么邰伟发现自己失踪的时间必须往后推迟三到五个小时。


这段时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看来只能靠自己。


方木收敛心神,一方面注意外界环境,一方面加紧磨绳。


半个小时之后,在刀片几乎报废的情况下,塑胶绳终于磨断。


方木解开脚踝塑胶绳,伸手摸了摸后脑,血块已结痂,好在伤得不深,他站起身,悄悄走到房间门口,观察门外。


门外是一间略大的房间,以格局来看,像是客厅,同样积满灰尘,倒着两张破旧的八仙鼓凳。屋门就在方木肉眼可见之处。方木再留意观察天花板附近,也没有摄像头之类的装置。


方木全程戒备,走到门前,试着扳动门把,果然被锁住。方木环顾四周,捡起地上一张鼓凳,凳是实木打造,分量极沉,方木瞄准了锁芯位置,全力砸去。



屋门被猛地撞开。



客厅内是被砸得快要散架的鼓凳。


方木满手都是细小木刺,却惊愕的看着门外。


门外,居然是明亮天光。


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


方木惊愕不已,但此刻无暇顾及,他拔腿跑出去,飞奔在山林之间。要立即联系上邰伟,要让邰伟知道自己的情况或者坐标。但是手机被绑匪搜走,这附近都是荒山野林,哪里有电话可以借用。


方木焦急之中,斜里忽然有一个黑影冲出来,直冲方木。


方木机警,闪身避过。


那黑影喘着气,一手握着刀,身子伛偻,头发因为长期晒不到太阳而花白,面颊凹陷,明明是与方木差不多年纪,看上去却像比方木老了十几岁。


——是曾成轩!


方木错愕至极,“你……!”


曾成轩却又持刀冲来,方木闪身避过。曾成轩见方木又一次避过,双眼通红,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方木一把扣住曾成轩的肩头,用力往后一扳,曾成轩吃痛,回头嘶吼,方木手起又落,一掌劈中曾成轩喉结。


曾成轩喉咙发出‘咯’的一声,晕了过去。


方木站定,也有些气喘吁吁,他摸了摸曾成轩一身上下,摸到了一只手机。


方木松了口气,立刻按下号码,联系邰伟,告诉他现在的情况,告诉他自己在哪儿,让邰伟立刻带人前来……


“喂?”


方木听到电话那一端的声音的瞬间。愣住了。

 




是梁宝晴。


在这种时候,自己下意识拨出的号码,是梁宝晴。






梁宝晴再度道,“喂。”




方木无法开口,无法回应,无法判断自己此刻是现实还是梦境。更加没有注意到,身后站起的人。


梁宝晴心中一动,“……方木?”


方木想开口,但却闷哼一声,低下头,看着腹部急速扩散的血痕。


曾成轩手中的刀,刺进了他的身体。


方木咬着牙,“我在……”


手机被曾成轩夺走。


梁宝晴听出不对劲,“喂?!”


电话那一段却响起了曾成轩的声音,痴迷的,令人厌恶的,阴暗的声音,“……阿宝。”


梁宝晴皱一皱眉。


曾成轩说,“他在我这里。你知道的,哪里可以找到我。”


电话中断。


梁宝晴握着手机。


邰伟从村公所中走出来,“怎么了?我好像听见你说方木。方木打电话来了?”


梁宝晴收起手机,说,“没有。”


邰伟皱眉,“方木怎么连电话都不回。”


梁宝晴说,“邰sir,我们去户籍所。”


邰伟诧异,“户籍所?”




梁宝晴从户籍所调出了曾头村近四十年来的人口普查档案,递给了邰伟。


邰伟诧异接过,看了一遍,便发现不对,他下意识抬头看梁宝晴。


梁宝晴点了点头。



有了这份人口普查档案做对比,便可以看出,曾头村的族谱上,少了一个人。‘曾宝源’。


这个人在曾头村出生,是曾头村的人,承的就是宝字辈,但是只有人口普查档案里的出生证明。并没有族谱中的记录。


这个人到底是谁,又是为了什么原因,被除谱?


邰伟思索,道,“总不可能是因为被除谱了,就要泄愤杀人?”


梁宝晴说,“那就要看是什么原因导致被除谱。”


邰伟点头,“梁sir说得对。”


梁宝晴说,“一个村子搬走一个人或许很正常,但是从族谱上删去一个人,就是一件大事,等到村长回来,我们详细查问,应该就会有新线索。”


邰伟点头,“的确如此。”


梁宝晴问,“邰sir,要不要喝茶。”


邰伟一心陷在案情之中,显然已经没有全力关注方木的‘失踪’。连梁宝晴的询问也是摇头谢绝,继续皱眉苦思。


梁宝晴走去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绿茶,拧开了喝了一口。


一切如他所愿的进行。


自己不去赴约,以曾成轩的性格,也就不会放过方木。




不需要自己动手。


方木很快就会消失了。




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叫做方木。再也不会有人,扰乱自己的步调。


再见,方木。




梁宝晴还是买了瓶乌龙茶回去,递给邰伟。


邰伟却正在打电话。


等邰伟叹口气,挂了始终无人接听的电话。梁宝晴方才问,“打给方sir?”


邰伟说,“对,他还是没接。”


梁宝晴问,“方sir以前有过这样么?”


邰伟犹豫说,“有是有过,但是……我总觉得这次不一样。”


梁宝晴又喝了口绿茶,随口问,“邰sir和方木认识多久了。”


邰伟回答,“四五年了。”


梁宝晴一笑,“你们关系这么好,我还以为是多年的朋友。”


邰伟失笑,道,“我有时候也怀疑,除了我,他到底有没有其他朋友。”


梁宝晴说,“应该有的,比如邓肯。”


邰伟一顿,悄悄打量梁宝晴,吃不准梁宝晴为何这么问,难道说梁宝晴是真的喜欢方木,所以来侧面打听。


邰伟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话,不管梁宝晴是不是喜欢方木,又或者方木肯不肯给梁宝晴机会,自己知道什么,便说什么。


邰伟道,“其实邓肯和方木之间的事,我也不太清楚,我知道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只是听邓肯说过一次,方木和他在一起的契机很有趣。”


梁宝晴说,“有趣?”


邰伟说,“邓肯约方木去逛水族馆。两个人光看热带鱼就看了两个钟头。然后方木问了一个问题,邓肯说幸好当时蒙中了正确答案,方木才愿意和他一起。”


梁宝晴问,“什么问题。”


邰伟说,“你喜不喜欢鱼。”


梁宝晴握着绿茶,问,“正确答案,是什么?”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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