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和梁宝晴等了一会儿,小娜的情况依然不好。
方木想让梁宝晴留下来照顾小娜,方木则去调查其他线索。
但梁宝晴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披迈石宫袭击方木的那帮人还没有找到。方木的处境依然危险。
方木本想婉拒,但转念一想,他邀请梁宝晴来泰国就是为了破案。于是不再拒绝,两人一起出发。
然而,他们拜访的每一处都遭到了一种显而易见的拒绝。被害人家属不配合,几处按非法现场也已经恢复正常使用,所有有效线索被破坏殆尽,方木打了几个电话询问情况,警方的回答也是语焉不详。
方木沉吟,泰国警方牵连的程度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辗转奔波了几处,天气闷热,方木额角出汗,领口的一小块位置也被汗水浸成深色。
他拉开衣领扯了扯来散热。
梁宝晴递来一瓶水,方木接过,发现是冰镇的,便贴了贴面颊,发出惬意的一声叹气。
方木冰了一会儿,冰得有些温了,这才放下。这时候,梁宝晴又递过来一瓶,因为一直只拿着瓶颈,瓶身依然保持冰凉。
方木有些诧异,等梁宝晴再示意交换,他才接过了梁宝晴的新瓶。
梁宝晴接过了方木手中微温的水瓶,直接打开,喝了一口。
方木觉得奇怪,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梁宝晴咽下这口水,问,“现在怎么办。”
方木说,“回去看看小娜。”
回到儿童之家。
两人站在小娜的房间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可见小娜房中空无一人,工作人员说,小娜又躲进衣柜里。
梁宝晴说,“让我和她谈谈。”
方木没有马上回答。
梁宝晴说,“我能问出一些线索。”
方木思索片刻,说,“明天。等明天再说。”
梁宝晴看着方木,说,“好。”
回到酒店,方木回房间洗澡,洗完之后,他便去了梁宝晴的房间。
方木敲门,梁宝晴打开门,看见方木,便让开路。
方木经过梁宝晴身前时候,闻到了沐浴乳的淡淡气味。
梁宝晴也洗好了。
在这点上,两人还是很有默契的。方木自嘲的想。
方木走到床前便站住,脱了套头T恤。
年轻人的赤裸身躯,是夜色中的神秘图腾。
他没有等太久,梁宝晴便从身后抱住他。
梁宝晴亲吻方木的脖子,嘴唇爱抚颈动脉。
方木闭上眼,感受皮肤上一点点泛起的熟悉的热潮。
躺倒在床上的时候,方木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模模糊糊的讥嘲,对自己。
梁宝晴也上了床。
方木熟悉梁宝晴的爱好,梁宝晴喜欢背后位。他主动转过身去,却被梁宝晴拦住。
方木有些不解。
梁宝晴躺下来,搂住了方木,拉起了薄被盖住了两个人,简短的说,“睡了。”
方木更奇怪,忍不住去看梁宝晴。
梁宝晴却已闭上眼,看上去像是真的就要这样睡了。
方木转念一想,今天跑了这么几个地方,梁宝晴也会累,不想做也很正常。但是为什么要抱住自己。
方木试着动了一下,但梁宝晴搂得很紧。
方木只好等。
等到梁宝晴睡着,再搬开梁宝晴的胳膊,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梁宝晴很快睡熟了,呼吸也变得绵长,但胳膊却丝毫不松力。
在梁宝晴的怀中,方木不可能安心入睡,只好看看天花板,再看看梁宝晴横在自己身上的胳膊,线条不错,方木忍不住用手指按了一下,硬硬的,真的有肌肉。
方木戳了一下自己的。两下对比。方木不满的啧了一声。
他没有注意到,梁宝晴的嘴角浮现一丝微笑。
方木再等了一会儿,试着搬开梁宝晴的压制,这一次总算成功。
方木下了床,去餐桌给自己倒了杯水,在沙发坐下,一边喝着水,一边想着白天的案件。
这次的案件情况复杂之处在于太多幕后的人为因素,他的眼前是一条死路。
是把这条死路撞开,还是另寻办法。警局内部难道真如铁板一块,无懈可击?
方木叹口气,揉揉眉心。
却听见梁宝晴说,“回床上睡。”
方木放下手,便看见梁宝晴立在沙发边。
方木说,“我等会儿回房。”
梁宝晴走到房间一侧,打开小冰箱,取出两罐啤酒,在方木身边坐下,递给方木一罐。
方木有些不自然的道了声谢,接过啤酒。
微苦的冰凉液体滑过喉咙,似乎能抚平心中的烦恼,方木紧跟着又喝了第二口。
梁宝晴说,“在想案子?”
方木苦笑,“还能想什么。”
梁宝晴说,“这个案子的确棘手。和你之前解决过的案子比起来,怎么样。”
方木说,“各有各的难处。”
两个男人坐在沙发上,酒精和深夜似乎撬开了心底的松动。
方木握了握手中的啤酒,说,“这几年,我抓了不少人。抓过好人,也抓过坏人。”
梁宝晴说,“其实你不适合当警察。”
方木没生气,因为这句话,他也对自己说过很多次。
方木问,“因为我太笨。”
梁宝晴说,“你的心太软。”
方木失笑,“才不是。是我太笨。很多事,你看得明白,可我不行。我总要费很多力气,才能抓住凶手。”
梁宝晴说,“这么不合适,就应该早一点转行。”
方木沉默片刻,看着啤酒罐,说,“破案就像爬山一样。第一步艰难,第二步也艰难,一直艰难下去,就算走到山顶,也有可能发现山顶的风景根本不是自己想看的。”
梁宝晴说,“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爬。”
方木又喝了一口酒,说,“山可以不爬。但是案子一定要查。”
梁宝晴说,“有时候案子查出来,反而伤害更多人。”
这句话触动方木的记忆,他想起自己处理过的几个案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有时候的确如此。但是,那些被伤害的人就算要恨,要埋怨,要责怪,都只会责怪我。而更多人可以得到安全。这样也好。”
梁宝晴想,方木这个人,无意识把自己当作了一种祭品。
方木心中有一种纯粹的爱。就算当年被家人伤害,后来又被自己伤害,这种爱都没有改变过。
方木热爱这个世界。
梁宝晴第一次嫉妒。是嫉妒苍生。
次日。
儿童之家。
方木和梁宝晴再度踏足。
小娜不在房间中,工作人员说,小娜有时候会在后院。
儿童之家开辟了一处田圃,种了一些薄荷九里香之类的香草。
小娜常常一个人摆弄这些植物,对着这些花花草草说话,成了她的一种解压方式。
方木问明了方向,便走了过去。
田圃周围没有人,梁宝晴注意到有几处薄荷被人踩扁,他示意方木,方木皱眉。
方木和梁宝晴在周围搜寻,绕过一处凤尾芭蕉,方木怒喝一声——
有一名男子将小娜压在身下,小娜想呼救但口鼻被捂住,细瘦的腿蹬得地面两道浅痕。
那名男子扬起手中匕首。
方木的动作快过梁宝晴的阻止。
方木冲过去,撞开男子,将小娜抱起来,还没来得及检查小娜是否受伤,那名男子又持刀刺向方木。
方木为了保护小娜,没能及时躲开,手臂被割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梁宝晴陡然变色。
那名男子见到梁宝晴,担心还有其他人出现,便拔腿狂奔。
梁宝晴冲到方木身边,想检查方木伤口,方木却焦急道,“抓住他!”
梁宝晴眼中只看见方木胳膊鲜血淋漓。
方木再道,“梁宝晴!”
梁宝晴深深看一眼方木,转头飞奔出去。
方木抱起小娜,强忍痛楚,也随后追赶过去。
方木赶到时,梁宝晴已经制服了那名男子。男子躺在地上,一地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方木捂住小娜的双眼。
那男子的左眼受伤,半边脸鲜血淋漓,极为可怖。
梁宝晴居高临下,踩住那男子的胸口,略一用力,男子便露出无法呼吸的痛苦情状。
梁宝晴用英语说,“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男子显然听得懂英语,但抿紧了嘴唇,眼神凶狠的盯着梁宝晴。
梁宝晴的眼神冰冷,残存着看见方木受伤时的血红。
当着方木的面,梁宝晴用泰语说,“我知道,你什么都不会说。不过没关系,不管你说或者不说,都是一样。”
男子惊疑的看着梁宝晴。
梁宝晴说,“我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所以,希望你闭嘴的时间,能撑得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