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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夫成龙第二部【2】


副官悄悄回了官邸,不敢让张启山知道,换了一身便服,再悄悄离开。


和陈深就约在理发铺子门口碰头。


陈深看了看副官这一身的打扮,点了点头,说,“走吧。”


副官跟着陈深走了两步,想到陈深牵着的那孩子,忍不住问,“陈先生,你跟我出来,那孩子……”


陈深答道,“哦,家里有人带着。”


副官一句话堵在喉咙口,还不知道该怎么问。


家里有人。是什么人?是保姆,还是陈深的……


副官实在不敢问。苦恼了一会儿,干脆就不问,自己知道得越少越好。




陈深带着副官到了一户邓姓人家,做南北杂货买卖,这家是个五六岁的男孩子,也被寄养在王婶婶家里,陈深介绍副官是自己表弟,第一次到这座城里,想进点货盘个店面,借着讨教,闲聊套话。这位邓太太一惊一乍,讲起八卦跟说书似的天花乱坠,一会儿说王婶婶平常看不出是这样的人,一会儿又扯到最近运头不好,人人都是七病八灾。


副官听这些鸡毛蒜皮,实在坐不住,但被陈深示意忍住。找了个空子,截住了邓夫人的话头,两人起身告辞。再换一家打听,之后又换一家,喝了一肚子茶水,听了一脑门子的家长里短,两个人走在路上,都是难掩疲色,但没有搜集到任何有用信息。


有人嘀咕王婶婶小气,开着店却不肯多送点零头。


也有人怀疑王婶婶被人冤枉,但又说不出来可能会是什么人去冤枉。


陈深停了停步子,说,“还有三家,明天我们老时候见。”


副官知道陈深开一天的张,做一天的买卖,关一天的门,少一天的生意,略一踌躇,便说,“陈先生,那三家地址你写给我,我明天自己去就好。”


陈深说,“你自己去?”


副官很自信的说,“我衣服也换了,该怎么问也学了。明天不会出问题。”


陈深一笑。


副官有些纳闷,“还有哪里不对?”


陈深说,“保不齐凶手在暗中留意,我出面比你出面要安全得多。你一个人去……只怕是打草惊蛇。 ”


副官一忖,的确如此。


他也有四五年没有回城,算来是个生面孔,忽然开始周围找人打听,倘若凶手察觉风吹草动,狗急跳墙,只怕连累其余几个失踪的孩童。


副官便道,“还是陈先生想得周到。”


陈深想到皮皮,叹一口气,说,“早一点抓到凶手,我们也好早一点安心。”


副官心中过意不去,坚持要答谢陈深,陈深百般婉拒不得,看见了街头一家糕点铺子,便说,那就买点心。


副官皱眉,觉得太过寒薄。


陈深道,你若连这点礼物都不肯送,我也不要别的了。


副官只得随着陈深进了店铺,一进门,伙计就递上来两小杯酸梅汁,热情邀请尝尝味道,陈深尝了,赞一声好,问伙计,三岁小孩儿能吃哪些点心。


副官才知道是给皮皮买的。


伙计拿出奶糕奶卷之类。


陈深尝了尝,觉得不错,加起来一共要了半斤。


副官本想一拍胸说各要一斤,被陈深按住了手。


伙计用纸包包起来,盖上一张红纸,熟练的打了个结,勾在手里递给陈深。陈深道了声谢,一转身,却与搬着酸梅汤桶出来的另一名伙计撞个正着。


深褐色汁水溅到了陈深前襟,伙计忙说对不起。又见陈深的衣服被溅得深深浅浅,这加了甘草的酸梅汁染色很是难洗,便请陈深到后堂整理。


副官一个人拎着点心,有些无聊的等在门口。




张启山坐在车后座,车子驶过十字街心,驶过了点心铺子。


副官的身影从窗外滑过,张启山微微挑眉,穿成这副样子,还拎着从来不吃的点心盒子。


车子驶过,并不停留,开向远处。


这时,陈深外套挽在臂间,从后堂出来。


副官将点心盒子递过去,两人寒暄几句,就此道别。




副官回到官邸,正要依样画葫芦的悄悄溜去换衣服,却被勤务兵通知,督军现在就要见他。


副官心里一慌,强自镇定说,知道了。




副官走到了办公室门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张启山道,“进来。”


副官一步迈进去,站了站。


张启山不开口。


副官越等,心越是慌,问道,“督座召卑职前来,是要吩咐卑职什么?”


张启山批阅文件,头也不抬的问,“你今天去了哪里?”


副官支吾,“卑职……卑职去私下查访。”


张启山问,“可查到了什么?”


副官说,“还……还没有。”


张启山搁笔,抬起眼,却见副官换回了笔挺制服,不由得失笑,说,“我可都看见了。”


副官心里一沉,脸上不由得露出 ‘完了完了’的悲壮神情。


张启山敲了敲笔,说,“去见什么人了?”


副官心中矛盾,想到了陈深的请托,自己既然答应了陈深,做人不能不讲信用。但当时答应是因为自己想到督座不会久留于此,而且这些年来也确实从未提过陈深二字。


副官一时这样想,一时那样想,却听张启山问,“是男的,还是女的?”


副官一愣,难道督座没有见到陈深?


张启山见副官不答,抬了抬眉。


副官下意识扯谎,“女、女的。”


张启山心道果然如此。专程换了衣裳,又去买了糕点。八成是有喜欢的女孩子。


张启山故意问,“是案子相关人员?”


副官怕张启山起念见此人查问案情,便道,“不是。是我……我刚认识的一个朋友。”


张启山说,“进城才几天功夫,你这么快就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副官含含糊糊的应是。


张启山见副官确实局促不安,便一笑,说,“偶尔见个朋友,我也不会治你的罪,但案子关系重大,你要谨慎。行了,下去吧。”


副官连忙应是,退出了门,一抹额头,满手冷汗。




回到自己办公室,副官来回踱步,明天还去不去见陈深?如果是去了,似乎就对督座犯了欺瞒之罪,但如果不去见,案子又毫无头绪。


唉声叹气了一会儿,想到了督座说的那句‘案子关系重大’。


副官自言自语道,这是督座说的,自然就要把案子放在首位。把案子破了,也就好了。


说完了,再想一想,认为自己这副话很有道理,很说得通。




次日,到了约定时候,副官换了便服,虽然督座已经知道了,但还是不敢大摇大摆,照旧悄悄溜出去。


张启山正坐车出门去市府,看见副官在大门口前后张望的紧张神情,不由得哑然失笑,这年轻人跟着自己多年,一向沉稳,这般慌手慌脚的倒是少见。不过,喜欢一个人的确就是这样,患得,又患失。


张启山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翘起。


他的眉目最是锋利不过。面颊瘦削,越发显得五官深刻,眉浓眸厉,薄唇狠戾。但这一个微笑,却如春风入怀,冰川初融。


张启山偶一抬眼,见到了照后镜中的自己唇角的微笑。是一怔。垂下眼,转头向窗外。


车子驶出大门。


阳光斑驳落在后座车窗玻璃。


窗后,笑意已从张启山的嘴角消散。


这一生,傻过一次,自贱过一次。就那一次,足够一生痛恨。


不允许自己,再想起,再犯错。




副官等在了理发铺子外头。离约定时间过了一会儿,也不见陈深的身影。


就在副官张望街道两端的时候,终于见到陈深匆匆赶到。


陈深一迭声的抱歉。


副官忙说,“不要紧,陈先生是不是有急事?”


陈深歉然道,“孩子闹得厉害。哄了一会儿。”


副官嘴一滑,问道,“今天就陈先生一个人带孩子?”


陈深嗯了一声,说,“孩子的妈妈昨天晚班。”


副官懊恼得想咬舌头,问问问,有什么好问的,真问出来陈深结婚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说来,最为难的是自己,一面要瞒着督座,一面要瞒着陈深。说来说去,症结都在这两个人身上。都过了这些年,大家见面虽难免尴尬,但只要把事情摊开来说,又有什么不能解决的。


见副官皱巴巴的表情,陈深好笑,索性解释,“我出门的时候,她回来了,孩子有人陪着,我才出来。”


副官尴尬的哦了一声。


两人按照地址再去拜访,这两家也是一无所获。还有一家,家里大人都出去上班,要到下午回来。


两人奔波一上午也是累了,找了家沿街面铺,各自叫一碗面,填填肚子,歇歇力气。


陈深拿起桌上的辣油滴了几滴,招呼副官,尝尝,这家面在城里有名。


说罢,筷子捞起一大口面,淅沥呼噜的吃下去。


副官闻着香,肚子饿,但是心里搁着事,筷子拿起来,捞两根面条,面条哧溜溜又滑下去。


陈深嚼着面条,诧异说,怎么了?不合胃口?要不换个红烧大排面,是这家 看家菜。


副官忙说,不用不用。其实……其实有件事,我想了一个晚上,不知道该不该跟陈先生你说。


陈深笑道,什么样的事能让你这么犹豫不决?


副官老实的说,昨天督座看见我们了。


啊噗的一声,陈深的面条喷了一桌。


副官看着一桌子的面渣子,再看看殃及池鱼的自己那碗面。


陈深却是搁下筷子,猛地站起身,差点撞翻凳子,“老板,结账!”


副官拉住陈深,“我说岔了,是看见我在糕点铺子门口等你。应该……没看见你。”


陈深的脸色有点儿发白,“……应该?”


副官改口,“肯定。”


陈深求证的说,“没看见我?”


副官说,“肯定没看见。”


陈深这才坐回去。


副官把那碗喷得稀里糊涂的面推开,认真的说,“陈先生,恕我说一句,我们督座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都过去了这些年,就算你们之间……有些恩怨,也都是过去了。你实在不必这样怕。”


陈深嘀咕,“我怕他?我有什么好怕他的。”


副官瞅着陈深。


陈深顿了顿,低声说,我真的不怕他。




他那个人,那么骄傲狠戾。却抓住自己的胳膊,渴求的炽热的,也是卑微的哀求的目光。


‘你看着我,我有哪里做的不像,我改’。


而自己不要他。不能要,不敢要。一逃数年,又成了亲,又有了孩子。


 


陈深垂下眼。掩住乌黑眼眸。我不是怕他,我是……对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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