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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夫成龙第二部【8.2】

警局。


走廊搁着一把椅子。


宛芳坐在椅上,怀中紧紧抱着皮皮,发丝略显凌乱,神情惊惶不安,眼皮因为哭过而显得红肿。


陈深快步走来。


宛芳看见陈深,猛地站起身,向陈深跌跌撞撞跑去。


陈深心中一惊,加快脚步上前,一把接住了宛芳,“怎么了?”


宛芳眼圈又泛红,抓住了陈深的袖子,哽咽道,“阿深,皮皮差一点……差一点……”


张启山走在陈深身后,听见宛芳那一声‘阿深’,眉头微微一皱,再看向副官。副官上前一步,低声禀报。


那一头,宛芳也是一边抽泣一边告诉陈深。


陈深被带走之后,宛芳坐立不安,便带着皮皮去警局报案,警局听闻是督军府带走了人,自然是推三阻四不肯办差,宛芳心里着急,便争论起来,一时不察,没注意到皮皮独个儿跑出了警局,有人拿糖哄他,抱起来就走,还是皮皮人小却机灵,被那人强行抱走之前,大喊我不认得你,我不跟你走,引起路人注意,对方慌张之下松开皮皮。宛芳也赶了过来,这才救下了皮皮。


出了这样一件事,宛芳越发六神无主,坐在警察局里,不见陈深哪里也不肯去。




陈深抱着孩子,轻声细语的跟孩子说话,又一手让宛芳拉着,哄完了孩子再转头安抚宛芳,偶尔一抬头,便见张启山注视自己。


陈深一顿,将皮皮交给宛芳,“你等我一会儿,我去说几句话。”


宛芳接过孩子,眼圈儿还红着,很不安的说,“阿深。”


陈深安抚,“我很快回来。”




张启山看着陈深交出孩子,向自己走来。


陈深走到了张启山跟前,原先眼神还有几分闪避,但咬了咬牙,看住张启山,很是坚决的说,“我有话对你说。”


张启山道,“好。”


两人到了车上,司机知机下车,守在门边。


陈深起先沉默。还是张启山先挑起了话头,“你想跟我说什么。”


陈深沉默许久,像是在想怎么说。过往种种,历历在目,却又遥不可及,如梦中幻影,难辨真伪。


那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傻子’是不是真的曾经存在过,如今想来,竟也不能确认,陈深的眼眶泛出酸涩,又很想笑话自己,怎么都过了这些年,还是轻易的就为那个‘傻子’落泪,自己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就对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放不下,忘不掉。深吸一口气,按下千头万绪,说,“……当初,你下山之后,我也搬走了。”


张启山面色微微一变,听到陈深提起当年,心头便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感情,曾经有那么一个时候,自己心无旁骛,专注的只看着一个人,只想亲吻他面颊的酒涡,令他微笑,令他满怀爱恋的望向自己。


陈深继续道,“……我搬走的时候是不想着再回来了,但外头艰难,不得已,又回来,路上遇到了宛芳,当时宛芳扶着灵,又被人欺负,我看不下去,就伸手帮了一把。”


张启山说,“你是为了帮她。”


陈深说,“一开始,的确是。但和她成亲,却不是。”


陈深不看张启山,怕看一眼,自己就会说不下去。


“和宛芳成亲是因为我真的想放下。到了皮皮出生的那一天,我就告诉自己,该忘记你了。你与我,我们俩,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督座是了不起的大英雄。譬如鲲鹏,天空海阔,翱翔万里。”


张启山开口,声音又冷又干,“照你说的,做英雄就不能有喜欢的人了。”


陈深沉默,才轻轻说,“不是的。是……我不能跟你走了。“


张启山眼眸漆黑,看着陈深。


陈深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便是这双手,当年放开了张启山。


“皮皮出生之前,我每一日都告诉自己,不该再想着过去,不该再想着……山上那些事。皮皮出生之后,我心里高兴,也很难过。难过的是,原来我一直在骗自己,我还想着山上的那些事,我还想着你,但有了这孩子,我才知道自己的那些念头再不能有了。”陈深抬起眼,一双圆润的眼睛蕴满了不能说的千言万语,百转千回,让人不能怪他。


怎么能狠得下心来怪他。


“我对这孩子有责任,我要教导他,抚养他,我是没有父母的人,知道没有父母是什么样子,这孩子绝不能步我的后尘。”


“说来,我既是懦弱,又是自私,又要躲着你,又要想着你,又怪你骗我,又怪我耽误你,如没有这孩子,我怕这辈子都要困在心结里,但有了这孩子,我才算是明白了,我这一生已是……”陈深含糊避过,说,“但这孩子的一生刚刚开始,我要照顾他,要保护他。这是我对自己发的誓。如今你回来了,我就不顾誓言,不顾一切的和你……那我成什么人了。”


张启山一眨不眨的看着陈深。一双漆黑的眼,如铁汁凝固。


轻轻说,“你刚刚没有说完,你这一生是什么。”


陈深说,“没什么。”


张启山说,“告诉我。”


陈深避开张启山的眼神,“我的话说完了。”


说着去开车门,却被张启山握住了手腕,张启山的声音低沉,“阿深。告诉我。”


陈深看向张启山,复又收回目光。


在陈深的沉默里,张启山松开手。


陈深抽出手,开门下车。


两人一前一后走回警局走廊。


每一步,陈深都觉得疲惫不堪,只想快点接回宛芳和皮皮,早一些回家去。


宛芳等得焦急,若不是副官拦着,已经要去找陈深。此刻看见陈深回来,便抱着皮皮迎上去。


陈深加快几步,从宛芳手里接过皮皮,正要说回家。却听身后传来张启山的声音,“你先去准备,”张启山吩咐副官,“稍后,陈先生一家搬进督军府。”


副官应是。


陈深惊愕的看着张启山,张启山却是神情淡然。


宛芳紧张得很,立即说,“我们哪儿也不去,”说着,将求助目光投向陈深,“阿深,我们回家去。”


陈深也问张启山,“什么意思?”


张启山说,“这件事,原本我想缓一缓,但现在皮皮出了事,也就不得不告诉你了。”


陈深听这意思跟皮皮有关,立即问,“是什么事?”


张启山说,“我让人查了失踪孩子的出生日期。水里发现的那个孩子,按生辰卜出来的卦象是井卦第一爻,井泥不食,镇水不利。在北郊的那个孩子卦象是山雷颐,山基脱落,自毁根基。“


陈深听出蹊跷,问,“那皮皮……”


宛芳吓得抱紧皮皮,却道,“我不信,这城那么大,每一天出生多少孩子,难道就没有一个孩子跟我们皮皮是同一个时候?难道……难道就只有一个皮皮?”


张启山却道,“确实只有一个。”他看了眼皮皮,说,“这孩子是风地观,卜的是风行地上,君子无吝的卦。”


宛芳脸色一白。


张启山道,“另外两个孩子也是如此。年份,日子,时辰,样样吻合的就只有一个。”


陈深着急道,“你查过所有医院了?如果按这个来说,至少还有一个孩子符合凶手的标准。“


张启山说,“正在查,查到之后警方会加派人手保护。”他顿了顿,声音放得缓了一缓,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陈先生是我的朋友,不如就搬去我那里。”


宛芳一听,自然觉得不便,示意陈深拒绝。却看见丈夫望着那位督军,目光闪动,欲言又止。


宛芳心头没来由的一慌,又听张启山望向陈深,道,“陈先生搬过来,彼此有个照应,我也放心一些。”


宛芳下意识想要婉拒,陈深竟说了一声,“那就……打扰督座。”




陈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过后也有一些后悔。担心张启山万一有什么言行举止引起了宛芳怀疑该如何是好,但搬过去之后,才发觉担心多余。


接连发现两具童尸,又有孩童在警局门口险被拐走,各路小报无不写得耸人听闻,一时间满城风雨。张启山又要处理政务,又要过问经济,又要彻查此案,每一天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几乎见不着人影。


宛芳倒是安心了不少,起初的一两天关在房内不出,皮皮喊闷,她又看了那位督军都不在家,便放心的带着皮皮下楼。


皮皮乍然看见这么大的屋子,沙发桌子也都是大,多了无数新鲜可玩的地方,顿时闹得不行。


陈深这几天照常开铺子,只是城中气氛使然,生意冷清,每天不到傍晚就关了门回来照顾皮皮,让宛芳松一口气。


皮皮今天又喜欢上了那张缠花大沙发,在上头又蹦又跳,陈深连忙抱回来,让皮皮坐在自己的膝上,说,“这是别人的东西,不能乱动。”


皮皮眨巴眼,问,“这不是我们家吗。”


宛芳闻言皱眉。


陈深失笑,“当然不是。”


皮皮说,“那我们为什么住这儿?”


陈深说,“我们来做客,住几天,还是要回家去的。”


皮皮闷闷不乐的哦一声。


陈深问,“皮皮喜不喜欢住在这儿。”


皮皮点头。


宛芳却道,“这里再好,终究也是别人家。”


陈深看向宛芳。


宛芳坐在沙发一角,神色之中有一丝不快。


陈深温言安慰,“等过了这阵子,我们就回去。”


宛芳说,“阿深。”


陈深道,“嗯?”


宛芳沉默片刻,说,“没什么。”起身牵着皮皮上楼,一边走一边道,“皮皮,你听话,这儿都是别人的东西,没有一样是我们家的,你再喜欢,也不可以要。”




深夜。


大宅门前终于响起隐隐的车子引擎声。


陈深原本就没有睡,披衣而起,走到了窗边,掀起窗帘往外一看,正好看见沉沉夜色中,张启山一袭大氅,走上台阶。




陈深披着外套,走下楼。


大厅,暗着灯。唯有厨房方向漏出隐约光芒。


副官拿了一口小黄铜锅烧水,又打开柜子东翻西找。


陈深站在厨房门口,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


副官闻声回头,先叫了声,“陈先生。”再回答,“在找面条。”


陈深上前,帮忙也找了找,找出一把素面,递给副官,“单吃这个当宵夜?”


副官叹气,“哪儿啊,是给督座的,他忙了一整天,到现在还没吃上一口热的。”




书房里。


张启山单手接开两粒衬衫扣子,腾出一只手来翻着卷宗报告,听见敲门声,便道,“进来。”


陈深端着面,推门进来,张启山见是陈深,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惊愕,“有事找我?”


陈深有些尴尬,张启山好像并不愿意看见自己,便示意手里碗,张启山这才省悟,道了声谢,接过碗和筷子,也不坐下,就靠着桌,吃了几口。


桌子上堆满了文件,大氅胡乱搭在椅背上,张启山的衬衫领扣解了两颗,看上去很是奔波的样子,陈深道,“查案虽然要紧,你也要注意休息。”


张启山的筷子顿一顿,“嗯。”


陈深看着张启山,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面颊瘦削,忍不住再叮嘱一句,“实在忙,总要吃了早饭再走。”


张启山搁下碗筷,说,“好。”


陈深见张启山只吃了几口,便问,“不合你的胃口?”


张启山说,“吃饱了。”


陈深皱眉,“你今天根本就没吃什么。”


张启山说,“那过会儿再吃。”


陈深很是担忧的说,“是不是案子很难查?你别太着急了,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一起想,总能想出办法来。”


张启山苦笑,叹了口气,“阿深,你真的不愿意对我好一点么。”


陈深一怔。


张启山靠着桌,手撑在身子两侧,“我若不走,就要天天看着你和你的妻子,你要我怎么办。”


陈深一怔,“是你让我搬过来的。”


张启山道,“我想见你,你又不肯见我,我还有什么办法。我看着伤心,那就少看一眼,但实在想你,就宁可伤心,也要多看一眼。”


陈深听得耳热,嘀咕道,“这五年写唱本去了么,说的话……都稀奇古怪的。”


张启山说,“我这五年虚度光阴,不比阿深,连孩子都会生了。”


陈深心里打个突,知道再说下去,便要说出一些不能说的话。便抿紧了嘴,去拿面碗,转身就走,刚到门口,却猛地被张启山拉进怀里。


陈深没防备,失手落了面碗,当啷摔在地上,泼出温热面汤。


张启山从背后抱紧了陈深,叹息道,“……阿深,阿深。”


一边念着,一边拉出了陈深的衬衫下摆,伸手到了底下,抚到了平坦柔软的胸前。


陈深着急,隔着衣服抓住张启山的手不让乱动。


张启山贴住陈深的耳廓,“阿深,让我摸一摸。”


陈深耳朵轰的一下,道,“张启山!”


陈深的胸前平坦,张启山的手掌包住了,也不过是拢起一团浅浅软肉,但加重了力道揉着捏着,陈深勉强抓住了张启山的手,却守了上城,失了下城,身后被顶住磨蹭,不禁让膝盖直发颤。


“你想做个好父亲,我让你做,”耳垂被用力咬了一口,陈深一颤,耳边传来了张启山的声音低沉沙哑,仿若震动心胸,“分些时候给我就好,阿深……好阿深。”


陈深竭力想要推开张启山,在心中反反复复跟自己说,这样不行,不能就这样……就这样铸成大错。


但,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点点滴滴。如春水涨潮,如酥如油,湿意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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