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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故事【1】

这是一个跟正文完全架空的小剧场。


嘎嘎的构成成分是什么。

是百分之三十的狗血,百分之三十的大纲流,百分之十的挖坑,还有百分之三十的不填。












晓波最近闹出点事来,动静不小,他爸差一点被气得心脏病发回医院。


晓波不能回家,在朋友的酒吧里窝了三五天。他兼着酒保,忙得利索又勤快,朋友倒愿意他多待几天,但闹出来的那件事还没解决,朋友思前想后,问晓波愿不愿意接个活,这活需要去另外一个城市。原本晓波要照顾他爸,肯定不能走,但因为闹出来的这个事,倒还是避一避得好。


晓波听完打工的内容,琢磨了一下,说,我觉得这事有点耳熟,好像是两个得了癌症的人……


朋友说,那叫遗愿清单。


晓波恍然,说,那不对,是一个洋人给一个黑人开车。


朋友说,那叫绿皮书。


晓波说,也不对也不对,我想起来!


他一拍大腿,是有个有钱的瘫子!


朋友无奈的说,说,别叫人家瘫子,对,就是那个触不可及。


晓波说,对对,就那个。


朋友说,你要是愿意,我就带你去面试?


晓波说,可我没学过护工,我不会照顾瘫子。


朋友说,张晓波,你老叫瘫子,人家那个是……什么高位,啊算了,反正你别叫人瘫子。


晓波说,知道,当着面我绝对不叫。


朋友说,背着也不行!


晓波说,你别紧张,还没面试呢,万一人不要我呢。


朋友说,没事,他们找的人就是陪那个瘫……啊呸!陪病人聊聊天就行,条件是有品行端正,无不良嗜好,而且有力气,我看你都行。


晓波想了想,说,那行吧,去面面,就当去开开眼界。




说开眼界,那是真开眼界。


北京城住四合院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像晓波这样世世代代皇城根下的老土著,七八户人家住一个四合院,院里砌了水泥台,又洗衣服又洗菜,一家晚饭四家闻。还有一种是晓波这回面试的主顾,嚯,居然是个三进院落,门前按照市容规建,肯定没能外影壁,晓波迈步往里走,倒是看见一个内影壁,青砖砌着八只蝙蝠,东南西北各四只,边上是翻新又仿古的垂花门。


院落宽敞,倒没有莳花置缸,种了葡萄架,左右两排石榴,沉甸甸的挂果,繁茂枝叶间都是累累的赭红果实。


晓波一边往里走一边心里嘀咕,这个瘫子不止有钱,是很有钱。


瘫子,有钱,雇人陪说话。


晓波在心里已经有了个画像,应该是个老爷爷。


这活怕是干不了,张晓波清楚自己这嘴这脾气,就张学军,亲的爹,都好几次差点被自己气得心脏病复发。何况是别人的爹。




面试晓波的是雇主的家庭医生。


言谈之间晓波才知道正是因为这位家庭医生要出国进修三个月,所以找个临时的护工。


晓波心里知道没什么希望,也就态度自然发挥正常。倒是朋友紧张,盯着晓波,生怕他说出那两个字。




家庭医生让晓波填了张表格,又问了晓波之前的工作经验。


晓波说,酒保干过,超市拣货员干过,修车摊摆过两个月,国庆的时候去摆过地摊卖国旗啊贴纸什么的,快递外卖都干过,都是优秀标兵。您知道的三百六十五行,我大概干过一半。噢对了,还当过临时演员,您看过去年那个警察卧底的电视剧没有,那个中了一枪的就是我。


家庭医生没露出惊讶神色,说,你这个工作经验很丰富,为什么都干不长久。


晓波说,学历不够,家里有点情况。


家庭医生看了晓波一眼。


晓波站得直直的,神情坦坦荡荡。


家庭医生说,你在照顾护理这方面呢?


朋友给晓波打眼神。


晓波犹豫了一下,说,我没经验。


朋友赶紧瞪眼。


家庭医生说,噢?可我听说你家里有病人。


晓波想到张学军,撇了下嘴,说,我家那病人要不是年纪不合适都能冬奥会,而且他的病跟您老板的病不一样,我照顾瘫子没经验。


朋友一巴掌拍上脑门,完菜,没戏。


家庭医生反倒是乐了,说,什么时候能来上班。


晓波说,好,麻烦您了。……啊?


朋友瞪大眼,晓波也瞪大眼。


家庭医生说,明天可以吗。


晓波说,可以是可以……可是,您再考虑考虑?


家庭医生说,那就明天九点,还是在这儿,你带身份证原件和复印件来,我们签一下正式的合同。、


晓波错愕,脑子里甚至冒出了‘老爷爷是不是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儿子跟家庭医生合谋?借我的手把老爷爷气死,然后他们好瓜分家产?我靠!这么恶毒?!’


短短一瞬,类似这样的狗血电视剧已经在晓波脑海里播到了第八十七集。


家庭医生开口,对了,正好他也在,你们见个面。




家庭医生在前头引路,沿着游廊到了厢房,一进厢房,就有水光照人眼亮,这四合院外头是不起眼的蛮子门,但没想到里头自有乾坤,挖了一个小小人工湖,叠石雕山,好一派小布尔乔亚情调。厢房推墙出台做水榭,一架看上去就极其酷炫的乌金色智能轮椅停在水榭之旁。


家庭医生叫了声威廉。


轮椅上的人转过身。


晓波想,咦,这个爷爷真年轻。


然后想,咦,原来不是一个老爷爷。


家庭医生给两边做了介绍,又对晓波说,你的具体工作内容我稍后交接给你,其中有些内容需要你帮助他移动。


家庭医生说完这句,看向轮椅上的男子。


男子点了点头。


家庭医生便对晓波说,你试一试。


晓波有点没反应过来,试啥?


家庭医生说,把他抱起来。


晓波看那位年轻的老爷爷,掂量一下这个身高体重。


家庭医生说,你行吗。


晓波立马说,开玩笑呢当然行!


他走过去,站在轮椅边上,手举起来又放下,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对方开了口,声音带着一点南边的口音,生疏之中也带着一点客气,说,你的手放在我的腿下面。


晓波比划了一下,明白了,公主抱。


弯下腰,伸手穿过那人的腿弯抱住,那人也抬起手来圈住晓波的脖子。


晓波扎紧马步,运了一下气,起——!


风吹过,湖面粼粼波光。


晓波没动,那人也没动。


朋友捏着把冷汗。


晓波内心跑马灯丢人了丢人了!


那人看了晓波一眼,倒是解围,说,我实际比看上去的重。不要紧,有辅助工具的。


晓波认天认地不认输,说,不不,我刚刚热身,现在可以了。


说罢一咬牙一使劲脚下一扎根——再起!


朋友握紧拳,晓波!顶住!


晓波嘿咻一声!真的抱起来了,还十分游刃有余的冲着朋友和家庭医生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牙齿。


那人在晓波的臂弯里,感觉得到晓波的肩在发抖,再细听,晓波在念念有词,头顶天脚抓地,空胸踏气云踏肩,呼,我可以的。


那人忍不住一笑,和家庭医生四目交接,微微点头。


就他吧。




晓波第二天来正式签了合同,就开始走马上任三个月的护工。


他的工作要说简单也很简单。那架轮椅如晓波所料,功能极其周全极其发达,简直就跟高达的外机械骨骼一样。


晓波每天主要就是早上八点半把星空蓝从床上抱起来,送到轮椅上,星空蓝梳洗,晓波把前一天配好的衣服给星空蓝穿上,再送去吃早饭。上午星空蓝会在书房里,晓波探头看过一眼,好家伙六个大电脑屏幕。


晓波心想,自己的雇主可能是个主播。


中午提醒星空蓝吃午饭,下午星空蓝再忙一会儿,时不时的开个会,晓波要负责准备好视频会议的一切。


晓波感慨,主播这行真是竞争激烈。


到了傍晚时分,推星空蓝在两进院子里来回溜达。


星空蓝有一回说,再过几天就走了,到时候能逛的地方会大很多。


晓波听了一耳朵,也没多问。


晚上再给星空蓝换上睡衣,依旧是盥洗完毕,再抱回床上睡觉。


晓波则睡在厢房,床头有铃,连着星空蓝的卧室床头。


晓波自己闹了闹钟,每隔三四个小时起一次,去看看星空蓝的情况。


因为星空蓝不想要太多人在家里,所以晓波除了照顾他之外,还负责这个家的一日三餐和打扫。


晓波那手艺,也就是吃得饱,达不到吃得好的水平。


他挺不好意思的,说,要不咱们叫外卖吧?或者,我出去买点?


星空蓝对于食欲没多大要求,吃饱就行。没有多大的兴趣。


晓波看着星空蓝这一幅无欲无求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就是到了下午的时候泡了一壶茉莉花茶。


秋高气爽,天蓝银杏黄,花香沁人。


星空蓝把轮椅驾驶到院子里,停在石桌边端起茶来喝一口。


晓波说,诶哟,我忘记准备点心了。


星空蓝说,没事。


晓波背着手,看着瓦蓝瓦蓝的天,说,这时候,该吃芸豆卷啊,芸豆泥碾得细细的,加点芝麻碎和山楂,配着这茶,绝啦。


星空蓝端着茶盏,没喝,看向晓波、


晓波说,或者吃个牛舌饼,那咸香,一咬一口酥,越吃越想吃。


再不然,要个门钉肉饼,刚出锅的时候,那底煎得滋滋香,那皮又韧又薄,咬一小口,那肉汁儿,诶哟喂!那叫一个香!或者去鼓楼买个糖炒栗子,现在的栗子真当时令,又甜又糯……


星空蓝开口,张晓波。


晓波闭嘴了,但眨巴眨巴眼看着星空蓝。


星空蓝失笑,放你半天假。


晓波说,扣工资吗?


星空蓝说,算员工福利。


晓波高高兴兴的诶了一声!又抬起左手摁在右胸胸口,说,老板,你真是我见过最仁义的大老板!我不用一个下午,六点之前准保回来。


星空蓝说,行了,你买了什么,照样多买一份,给报销。


晓波一脸惊讶,我的天哪,老板,你感觉到没有,你背后有一欻欻放光的光环!


星空蓝失笑,提醒道,三点四十了。


晓波立马换身外套就出门。


晓波这个衣裳常常让星空蓝暗自皱眉,要么是咸菜绿的一身风衣,要么是花里胡哨的亮缎面短款棒球服夹克。他委婉的建议晓波换个着装风格,晓波没听出来,还挺高兴的说,是不是特别帅?


他说这话的时候,比了个八放在下巴这儿,得意又臭美的说,回头我也给您弄一件,放心,正宗的横须贺复刻版!


星空蓝立即打消了让晓波改穿衣风格的念头。




晓波列了张清单,拿上钥匙出门。


星空蓝送到了垂花门外,晓波一个劲儿的说您别送了,我去去就回。


星空蓝知道晓波在四合院里憋久了,便道,晚一点回来也没关系。


晓波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还没回答,就听背后窜起一个声音,哟,波哥。




晓波听见声音的一瞬间,下意识的胃部整个儿绞疼。


他说,老板,您先进屋。


星空蓝有点诧异的看着晓波。


这个年轻人自打工开始,每一天都是兴冲冲的,都有无穷的活力和快乐。可为什么现在,他的脸色这么差。




出声叫晓波的是两个年轻男子,一个打着耳钉,一个穿着七分篮球裤,小腿全是刺青。


耳钉冲篮球裤使个眼色,两人一起走过来。


晓波立即回身,紧紧盯住二人,说,你们干什么。


耳钉说,别切啊波哥,我们就是好久不见了想跟你叙个旧。这么久没看见你了,还当你出了北京城,原来窝这儿呢。


晓波脸上那种快乐的,阳光的神采全然消失了。整个人都是被袭击之后的野兽的全然抵触与警戒,圆润的眼中满是呼之欲出的警告,道,有话出去说。


耳钉耸肩一哂,怎么说啊?那照片你是要啊,还是不要啊?您要是不要了,我们可就发出去。


晓波冷冷说,发吧。


耳钉和篮球裤一愣。


晓波说,我爸都看见了,你觉得我还在乎么。


耳钉有点意外,说,哟老爷子知道了?不是波哥你自己给的啊?这破釜沉舟的决心,要说也就是波哥没别人了。


晓波说,你要放屁就憋回去,这是人家屋门口。


耳钉看见了星空蓝,也看见了星空蓝坐的轮椅,捏着嗓子说,哟!你这是帮残障人士找回那什么的乐趣啊,了不起。


晓波眸光一闪而过血色,要揪住耳钉,却被篮球裤挡住。


耳钉趁此机会往星空蓝面前一蹲,摸了摸轮椅,啧啧说,这得不老钱吧。诶,这位哥哥,有眼光,我们波哥在这行是这个。


耳钉比了个拇指。又道,但你这个身体情况,能享受波哥带来的快乐吗?他可是出了名的小马达,一凿下去活水顿来,您这个盐碱地,也行?


晓波眼内充血,一把搡开篮球裤,上前揪起耳钉,咬牙道,滚!


耳钉嬉皮笑脸的说,别啊波哥,我们也没别的要求,就是帮人家出个头。


晓波的面色一变。


耳钉搓了搓手指,别的不说,人家的赔偿费,情感损失,生活补助,你总得吧?


晓波盯着他们,握得手背青筋暴起。


星空蓝冷眼看着,忽然说,要多少。


晓波愕然。


耳钉意外道,哟!您是个身残志坚的大英雄啊,英雄救美,给您鼓掌,不多,咱们上回算过,二十万吧。


晓波怒道,你们他妈的……!


星空蓝打开轮椅扶手的储物盒,拿出一本支票簿,唰唰写下两百万。


耳钉和篮球裤的眼都直了。


星空蓝签完字,将这张支票单撕下来,却将支票折成两半,再展开,沿着对折线撕了一道口子。


耳钉急了,诶!别啊!


星空蓝看向晓波。


晓波忽然福至心灵,接过支票,唰唰几下,撕得粉碎,捏成一团,看着耳钉,把那团纸屑塞回自己衣兜里,抬起下巴,磨着牙,说,看见没有,是有钱,撕碎也不给你!






闹出这么一场。


晓波也没出去的兴趣了,推着星空蓝的轮椅回了家,经过影壁,穿过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廊慢慢走。


星空蓝看着前方,说,他们进不来。


晓波低低的嗯了一声。


星空蓝淡淡的说,如果需要我出面,你就说。


晓波停下轮椅,在边上蹲下,垂眼看着地面,说,……很抱歉,因为我的私事……我辞职。


星空蓝看他一眼,说,那倒不用。




晓波接下来几天都格外沉默,活照样勤勤恳恳的干,不好吃的饭照做,但说话格外少。


星空蓝吃完饭,说,我们出去转转。




附近的篮球场。


可能是刚下过一场雨,篮球场上没有人。


高大的照明灯照着场地东一片西一片的水泊。


星空蓝递了给篮球给晓波,晓波一个人打了会球,活动开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些。投中了一个球,回头看见场边的星空蓝,就将球扔过去,克制着力道,球轻得很,没扔到地方就先落地,一路骨碌碌滚到了轮椅边。


晓波过去,捡起了球,问,你以前打篮球吗。


打。


打得好?


打得很好。


晓波瞅瞅星空蓝。


星空蓝伸手要球,晓波递过去。


星空蓝把球放在膝上,驾驶轮椅到了篮下,伸手投出,稳稳落框。


晓波跑过去捡起球,说,嗳我早点认识你就好,咱们还能打一场。


星空蓝看着晓波。


晓波说这话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避讳的。这或许就是他决定雇佣他的原因。


这年轻人坦坦荡荡,也正是因为这份坦荡,让自己觉得,自己与他相比,并没有任何不同。没有任何缺陷。


晓波运了几下球,来劲了,说,看,我给你灌一大篮!


他运球助跑,脚下发力,猛地运劲!


哐的一下!


篮板微微晃动,但没进。


晓波松开抓着篮筐的手,轻松跃下,捞回球来,再一次助跑发力,再一次高高跃起,握球猛地砸入篮筐!


只听哐的一声,球进了,砸在地面又蹦起,晓波跃下,篮球正好蹦回晓波的手心里。控球的本事,真叫一个出类拔萃。


晓波一手捞着球,一手蹭了下脸,有点踌躇的看了眼灯,又有点闪躲的看了眼星空蓝。


星空蓝淡淡的说,不客气。


晓波一愣:啊?我还没说呢?


星空蓝说,你想说什么


晓波揉揉鼻子,小声说,……谢谢。


星空蓝唇角藏住了笑,平淡的重复,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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