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记得端午日朝贺天子,我与你在朝房曾把话提,
说起了招赘事你神色不定,我料你在原郡定有前妻。
到如今他母子前来寻你,为什么不相认反把她欺?
我劝你认香莲是正理,祸到了临头悔不及。
星空蓝还在忍不住了,说,“晓波你把广播关了行不行。”
晓波听的摇头晃脑,“这是京剧,国粹,你回了香港了就没机会听了,珍惜眼前吧。”
星空蓝只能叹气。
晓波借了一辆车送星空蓝去机场,号称是超豪华轿跑一体陆上巡洋舰。
实际车子开到了一看,星空蓝点头,“真是一辆好车。”
晓波说,“是吧,我没说错吧?”
星空蓝说,“到现在还没有报废,确实好车。”
晓波有点抹不开面子,说,“这车是有点年纪。”
星空蓝说,“比我年纪都大。”
晓波说,“这叫老爷车,你平常想开还开不了呢。”
现在这辆老爷车行驶在前往机车的高速上。
晓波听着铡美案,开着车。
星空蓝本想叮嘱晓波小心,转念一想,这车唯一的问题就是在路上自行散架,叮嘱了也没用。
开了一段路,晓波接到一电话,紧急一个掉头就奔高架下去。
星空蓝诧异,“出什么事了?”
晓波咬牙切齿的,“艹!”
晓波有一姐,按年龄辈分其实算阿姨,跟晓波的叔叔伯伯们是一个大院里长起来的。
但晓波嘴甜,从小就叫姐。那姐也是看着晓波长大的,特别照顾他。
这姐在后海开了一酒吧,之前被一当官的纠缠,大家怕晓波炸毛,谁都没敢告诉。
结果今天来了一帮人直接闯进酒吧开砸。邓子一时心虚没撑住,打电话给晓波。
晓波把老爷车开出了F1的架势,一下车就看见邓子被人当头砸了一酒瓶,他姐被泼的一身又是红酒又是牛奶的狼狈不堪。
晓波什么也没说,抄起酒吧门口拉铁门用的铁条子就上去了。
但是对方人是专业砸场的,三两下就把晓波按地上开揍。
星空蓝一看晓波吃了亏,打开车门冲过去,一脚踹翻一个,抡起灯箱来又干飞一个。
邓子捂着开了瓢的脑袋打给110。
警车一来,那帮王八蛋才撒腿撤。
晓波被打得颧骨一块淤青,嘴角蹭破了皮,还不依不饶的追上去,喊,艹你大爷的!有种别跑啊!
星空蓝拽住晓波,说,停手了你!快回去看看你朋友!
晓波这才回去看邓子和他姐。
他姐也是经过风雨的人,虽然脸色有点难看,但也镇定,对晓波说,你先走。
晓波说,那不行!邓子还受伤呢!
他姐说,现在我们就是被人寻衅滋事,你要是被拿住了,说不定就扣上聚众斗殴的帽子!赶紧走!
邓子用毛巾压着伤口,也说,晓波你先走,我没事。
晓波还想说什么,被星空蓝强行拽走。
两人从后门出去,沿着曲曲折折的胡同走了一会儿,晓波一甩手,说,不行,我还是得回去看看!
星空蓝说,你阿姨和你朋友说的话你没听进去?
晓波说,我姐一女的,邓子又受了伤,我得照顾他们。
星空蓝说,你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说着又要拽晓波。
晓波推了一把星空蓝,说,合辙不是你朋友,你不着急!
星空蓝被推得连退了三四步,忍了忍,说,晓波,我们讲道理好不好。
晓波说,什么事都能讲道理,这事儿不能。
星空蓝看着晓波,顿了顿,说,好,我陪你回去。
两人折返回去,酒吧门口停着一辆警用面包车,晓波他姐和警察说着话,看来是没什么异常。
星空蓝说,现在你放心了吧。
晓波皱眉说,万一那帮孙子又来闹事呢。
晓波寻思能找谁来帮忙。
星空蓝说,我来找人。
他们等在后海靠近恭王府的路边。
两人各自坐在一个石墩子上,双手抄兜里,也不看着对方,也不说话。
晓波嘶了一声,摸了摸嘴角伤口。
星空蓝看他一眼,把自己的背包递过去。
晓波看了看背包。
星空蓝说,里面有OK绷,自己拿。
晓波接过背包,拉开拉链翻了翻,找出一OK绷,随便一贴。
约摸二十来分钟之后,一辆车子驶来停下。
车窗摇下,是小飞。
晓波看星空蓝,说,你说找人,就找小飞。
星空蓝说,不然呢。
晓波把星空蓝的背包往地上一掼,说,你大爷。
星空蓝说,我知道你不想找他,可是对方也有背景,你找来的那些朋友没有用。小飞来了,他们至少会有所顾忌。
晓波低头不语。
星空蓝说,就当是为了你阿姨。
晓波说,反正不承他这个情。
星空蓝说,这个人情算我的。
晓波沉默一会儿,说,你把那XBOX拿回去,我不要了。
星空蓝看着晓波,轻轻一叹。
小飞都听见了他们俩的对话,只是问,你还走吗?不是说今天的航班?
晓波和星空蓝同时一愣。
晓波一看表,说,赶紧赶紧!现在还来得及!
小飞说,坐我的车。
星空蓝匆匆上了副驾驶。
晓波看见自己脚边的背包,着急喊,你的包!
星空蓝一怔,喊,别扔!
晓波扬手用力一投。
背包划了一道极完美的弧线,准准的砸在了马路中央。
轰的一下,一辆车就着包碾了过去。接着是第二辆第三辆,唰唰好多辆。
连一向酷酷的二环十三郎小飞都傻眼了。
星空蓝捂住额头。
晓波心虚的说,……我赔。
星空蓝回头看着晓波,无奈的说,张晓波,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晓波诚恳的说,我请你吃饭。真请。
星空蓝的背包捡回来,手机跟PSP等相关电子设备肯定是歇菜了,最惨的是机票和通行证都在车轮的碾压过程中被滑出了背包,补办起来需要时间。
晓波难得心虚,鞍前马后的陪星空蓝跑各个办事处。完了还请星空蓝吃饭。
星空蓝有些哭笑不得,“就这儿?”
晓波说,“这儿怎么了?我告诉你,我姐手艺特好。”
没错,请吃饭的地方就是晓波那姐的酒吧。
晓波他姐先拿上来两杯热饮,笑着对星空蓝说谢谢上回出手相助。
星空蓝接过热饮,说都是朋友,应该的。
晓波一到了自己人地盘就没形没状,瘫在沙发上,说,姐,咱们有什么吃的啊。
他姐拍了一下晓波脑袋,说,你当我这儿下馆子呢?
晓波揉了揉脑门,说,我请我朋友吃饭。
他姐说,请人吃饭来我这儿?你够抠门的。
星空蓝拿着杯子遮住微笑嘴角。
晓波瞪星空蓝,笑个屁。
他姐再一巴掌,说什么呢你。
晓波说,那姐,有什么吃什么。
他姐问星空蓝,你想吃什么?
星空蓝说,什么都行。
他姐说,这样吧,两碗海鲜面?
晓波说,海鲜方便面就行。
他姐又要拍脑门。
晓波赶紧躲开。
星空蓝和晓波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正好能看见银锭桥。
晓波说,这可是VIP位置,没有我,你还坐不上。
星空蓝挑挑眉,没说什么。
晓波说,诶,你帮我谢谢小飞。这两天他的人在,帮了不少忙。
星空蓝说,你自己去谢。
晓波伸长了腿,舒舒服服的歪着,拿手垫在脑袋后头,说,你们俩关系好,你帮我说了呗。
星空蓝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捂在手心里,看着远远的后海。冻得灰扑扑的湖面,支支棱棱的树冠,还有到处挂着的一串串红灯笼,对了,也是快过年。
各处的灯亮起来。
今天酒吧生意特别好,晓波他姐忙不过来,让晓波下去自己端面。
晓波用脚尖踢踢星空蓝,说下楼去拿面。
星空蓝瞥一眼晓波,说,是你请我吃饭吗?
晓波啧一声,起身下楼。
过了好一会儿,晓波才回来,呆呆的在老位置坐下。
星空蓝注意晓波毛衣前襟犹有星星点点的面汤痕迹,吓了一跳,立即握起了晓波的双手翻来覆去的查看,一连声的问,打翻了?烫着哪里了?有没有烫到手?
晓波傻乎乎的看着星空蓝。
星空蓝诧异,问,“晓波?怎么了?”
晓波跟做梦似的,喃喃的说,“我好像,知道什么是欻欻了。”
星空蓝握着晓波的手。
却像什么都没有握住。
晓波看着星空蓝,其实也没有看着星空蓝。他的脸上有迷惘的快乐,有少年人的初次心动。
夜幕四合。红灯笼一盏盏亮起来。
如果刚刚是自己下楼。
如果晓波留在了二楼。
只可惜世间没有如果,一切都已注定,就如天光注定熄灭,时光注定奔流向前,永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