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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邪【26】

然而等张小凡回到了无我峰,却不见了师叔。







云海千峰。主峰。


弟子们持剑来回巡视,忽见得一点云光如电光一般从天际疾射而来,众弟子吃惊之余立即拔剑,锵锵啷啷一片声中,剑光不住颤动,云光落在了主峰主宫阶前,身形现出,竟是一个抱着孩童的年轻人。


有弟子认出了是无我峰的首座弟子张小凡,便惊讶道,“小凡师兄?”


张小凡一手持剑,剑尖指地。一手抱着孩子,扫了一眼众弟子,问,“我师父在哪儿。”


那领头弟子诧异说,“小凡师兄是说无我宫的长老?我等不曾看见。”


张小凡手腕一震,剑锋嗡得一声作响,萦起一片青碧之光,他道,“我再问一次,我师父在哪儿!”


弟子们看张小凡神情不同往常,不由得面面相觑。


恰好十九也在主宫,听得喧哗声,便也出门来看,正好看见了张小凡立在宫门台阶之下,便道,“小凡?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张小凡却不曾理会十九,抱着孩子一步步走上台阶。


弟子们虽然不知发生何事,但都受掌门嘱咐,知晓主宫之中正在进行一件极要紧之事,不容任何打扰。当下便集成剑阵,拦住了张小凡的去路。


张小凡看着他们,一双远如溪水一般清澈柔和的双眸,如今玄铁一般漆黑,冷冷道,“让开。”


领头弟子道,“小凡师兄若要寻找令师,我处并无见过踪影,小凡师兄若有急事,也请稍待片刻,掌门如今在处理紧急要务,待事一了,我等再为师兄通报。”


紧急要务四个字刺了张小凡一下,他眉头皱去,眸色更漆,“我要你们让开!”


话音未落,手中剑气又再涨一层。青碧之中隐隐竟有一层赤色,仿若被雾气缭绕的火焰,越燃越烈。


十九见在眼中,心中一惊。待要上前阻拦劝张小凡冷静,却又心念一转,终是忘不了那一日亲眼所见的天雷之术。十九曾经以为是妖魔触发了张小凡的怒意,所以之前才设计让小凡遇见了妖魔。但此刻的张小凡的情状,倒让十九有了一种想法,若能激得张小凡盛怒之下不顾一切发动雷击,自己便可借此一窥道法奥妙。


故此,十九停了一停,看着张小凡剑气暴涨,眸中怒意血雾越来越浓。



张小凡看着眼前这一排人,这一排剑,心中怒气如浪涛一重高过一重,是这些人!是这些人拦阻了自己,不让自己去救师叔!


他这么想着,便越发抱紧了孩子,孩子揪住了他的衣领,眼圈儿发红,怕得想哭。



就在此时,有一道声音如碎冰裂雨一般响起,“小凡!”


小凡听出是师叔声音,便是心中一震。



主宫宫门开启,师叔与掌门匆匆步出,便见到此种情状。师叔立即喝止,“小凡!”


张小凡看见了师叔,登时收了剑,快步走来。


旁的弟子见掌门出来,也纷纷收剑。


张小凡走到了师叔面前,师叔也看见了张小凡怀里的孩子,皱了皱眉,“你抱着他来,吓着了他怎么好?”


张小凡看着师叔好端端的,自是欢喜不禁。但看师叔只惦记孩子,一点儿不提自己,言语之中不免有一丝埋怨,“师父为什么不告而别。”


师叔皱眉说,“事出匆忙,醒来看不见你,我又不知道你去了哪儿。如何告诉你?”


张小凡听到‘醒来’两个字,便禁不住嘴角上扬,小声说,“是我错了,师父,咱们回去吧。”


掌门看张小凡二人说着话,小凡看着师叔,全然不顾旁的,便道了一句,“小凡,这孩子是?”


张小凡抱着孩子,看了看师叔。


师叔示意张小凡稍等,走去了掌门身边,说了几句话。


掌门面上露出惊讶神色,看了看张小凡和孩子,再看了看师叔,说,“师叔真要如此?”


师叔说,“便如此。”


掌门想了想,“既师叔意已决,那便如此。”


师叔重又回到了张小凡跟前,说,“回去吧。”


张小凡点头应是。


两人驾起云光而走,十九眼睁睁看着,不由得握紧拳——只差那么一点,自己便可以再见那道惊动天地的雷殛!



回到无我峰上。


师叔皱了眉,先训小凡,“你前几年沉稳了许多,还道你这孩子终于懂事了,如今看来,全然没有。抱着孩子闯宫,万一吓到了孩子怎么办?”


听着师叔教训,张小凡心里只觉得快活,看师叔皱眉,听见师父的声音念自己的名字,便自有心尖一阵阵簌动。


师叔说,“幸好我出来得早,不然,你也太鲁莽了些。”


张小凡辩解了两句,说,“我还以为是伏羲印出了事。”


师叔一顿,没有回答。


张小凡一震,“……师父?”


师叔没有看张小凡,反而是往旁走了两步。


张小凡看着师叔的背影,心一沉。


师叔背对着张小凡,黑发黑,长袖长,原是出世之身,却被沾染烟火之气。


师叔淡淡说,“你要与我结为道侣的那一天,我就跟你说过,我是要死的。”


张小凡沉默。


师叔轻轻一叹,“你想说什么。”


张小凡说,“我不敢说。”


师叔说,“你还有不敢的?”玩笑之后,也奇怪张小凡到底想说什么,便道,“你只管说。”


张小凡说,“我恨师父。”


师叔惊讶,回身看着张小凡。


张小凡定定的看着师叔,眼中有了水光,说,“我恨师父半点没有牵挂,恨师父能淡然生死,恨师父半点不难过。”


师叔心中动了动,“……你这孩子。我有什么可难过,我必如此,为了苍生。”


张小凡沉默一会儿,却问,“苍生到底是什么?”


师叔皱了皱眉。


张小凡说,“云海千峰,人人都说为苍生。师父教导过我,要知晓人间万般,才能有匡扶正道之心。可什么是苍生,什么是正道?”他看着师叔,“师父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也要说,如果人间正道是要牺牲一个人才能护得住的,又算什么正道?”


师叔皱的眉反倒渐渐松开了。他明白张小凡为什么会这么说,张小凡对他的感情之深,略微推测得到。张小凡不愿意自己涉险,故此有了这些想法。


师叔说,“小凡。你过来些。”


张小凡不动。


师叔说了第二次,张小凡方才走过去。


师叔等张小凡走到了跟前,便握住了张小凡的手,说,“所谓苍生,是你,是我,是如你如我一般的人。我失去了你,心中难过。”


张小凡听到这一句,睁大了眼睛。


师叔说,“而你失去了我,心中更是难过。”


张小凡呆住了。


一瞬间,连心跳都要忘记。连自己也要忘记。


师叔对自己有照拂有好感,这不奇怪。这些年来,便是没有恋慕之心,也总有眷念之情。


但师叔竟知道自己的心。


他一直以为他不懂人间情。


原来他懂。


他也会惦记自己。


师叔轻轻说,“像你我这样的人千千万万,有父子,有母女,有夫妻,有朋友,有手足。彼此情深,失其一,便痛不欲生,失其十,又是何样苦。若以我一人之力,可免千万人的苦痛,我自然愿意,自然无牵挂。”


小凡反握住师叔的手,“……师父连我也不牵挂么?”


师叔看一眼小凡,说,“我与你说苍生多苦,你又岔开话。”


张小凡额前垂下来的发丝,如乌黑的丝,拂过玉一般雕琢而成面颊,说,“师叔说得对。只不过,苍生虽苦,但也有欢喜。”


师叔说,“又胡说。”


张小凡说,“我不胡说,”他小声说,“我把孩子先安顿好了,再来找师父,”他吻了一下师叔的嘴唇,轻轻说,“苍生自有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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