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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II【20】


项允超睡相非常差,睡一场觉跟打架似的。


铁木真脸上挨了一下,朦胧醒来,看见窗帘之外透着一点曙光。再看看床头柜的液晶闹钟,显示六点五十,对其他人尤其是项允超来说有些早,但对于铁木真来说已经是迟了。


他下了床,随手拿了根皮筋,绑起了头发,走进盥洗室,一边刷牙一边想着早饭给项允超做点什么。


项允超在卧室里唔了一声,铁木真耳朵尖,便回到卧室门口,看见项允超夹着一条被子睡得香,不觉笑了笑,再回盥洗室,刷完牙,拿出牙刷。


铁木真怔了一下,看见牙刷刷毛有一丝隐约血迹。


他拿起水杯,漱了漱口,吐掉清水,却见水质澄澈。


可能这两天吃得上火,牙龈出血。


铁木真放好牙刷水杯,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着现有的素材,想着做点什么清火。


背后被一双手臂抱住。


项允超刚醒,迷迷糊糊的说,你怎么起那么早。


铁木真扭头,两个人自然而然的啄一下唇。


铁木真回身,揉了揉项允超的头发,看了看卧室方向,意思是继续睡。


项允超却在餐桌拉开椅子坐下,两手捧着脸,看着铁木真一举一动。


铁木真从冰箱拿出羊奶,原先项允超不喝这个,城中羊奶也卖得少,但两人相认之后,项允超专门订了一批。


铁木真把锅放在灶上,从锡箔纸包的砖头似的黄油上,取了一小块儿黄油放进去,炒得化开了,再加大火,放入一小把炒米,同时把风肉撕碎了一起炒,等炒米的香味出来了,再倒入羊奶和特制砖茶。


这种奶茶,项允超在穿越之前喝得不能再喝了,好不容易喝习惯了,就穿越回来。现在再让他喝,他打死不干。


但是铁木真在烧奶茶的过程,项允超一眨不眨的看着,眼睛贼亮贼亮,视线在铁木真的肱二头肌胸肌背肌上游来游去。


铁木真趁着还要煮个十五二十分钟的时间里,也拉开椅子,在项允超的对面拉开椅子坐下。


项允超神秘兮兮的倾前,说,我发现一件事。


铁木真挑眉。


项允超说,你觉不觉得你长得特别像一个人?


铁木真等项允超说下去。


项允超说,像我前妻。


铁木真忍住笑。


项允超歪了歪头,说,你别笑,我前妻可是个大美人,那眉毛,那眼睛,世上没谁比得了。他做菜的手艺也不错,你看我这腰,就是被他喂得多了两寸。


铁木真听项允超越说越那么回事,不由得心头笼罩一片阴云,虽然明知道没有这么一个人。


他起身走去灶前,搅拌锅中奶茶。


项允超看出了铁木真的不高兴,憋住了坏笑。


铁木真把奶茶倒进杯子里。若是以往,按他的习惯,必然是找一只碗来盛,此刻心烦意乱,也顾不上这些。


项允超想着逗也讲求分寸,别真的让铁木真不高兴了,便说,大汗。


铁木真不回头。


项允超说,汗王~


铁木真依旧不回头。


项允超说,我错了,是我不对,跟汗王郑重的道歉,您看着长生天的份上……



哐的一声,盛了奶茶的杯子,摔落在地。



项允超愕然,猛地站起身。却见那琥珀色流泻一地的液体里,夹杂触目惊心的猩红。


项允超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铁木真拽过来。


铁木真面色苍白,额角满是冷汗,捂住了嘴,手指缝隙却还在涌出大量血沫。


这一瞬,项允超魂飞魄散。








医院。


项允超出院没多久,就又回来。这一次,远比上一次来得惊慌失措。


医生看着化验报告,久久不语。


项允超心中忐忑,忍不住说,“到底怎么回事?”


医生的视线从化验报告上抬起来,盯住项允超,“项允超,你老老实实跟我说,这个是什么人。”


项允超说,“是我朋友。”


医生说,“朋友?在哪儿认识的朋友。”


项允超心中滑过一丝不安,“这跟他的……他今天的吐血有什么关系?”


医生把报告推给项允超。


项允超扫一眼,烦躁的说,“我看不懂,你就不能直接说么。”


医生叹了口气,说,“人体的衰老有几方面原因,比如线粒体必须通过一定的化学物质来保证细胞的活力和清除细胞的毒素。肝脏细胞经常进行的多种同步酶反应失去平衡,消化酶不足,胰腺渐渐枯竭,以及,血液循环衰竭,毛细血管的渗透性遭到破坏。”


项允超听的云遮雾绕,但是一种不安感如冰凉的手,渐渐扼住喉咙。


医生说,“从报告来看,你这个朋友,早就该死了。”


项允超一拍桌子,猛地站起,“你胡说什么?!”


医生抬头看着项允超,“病人的器官与其说是萎缩,不如说是坍塌,他的消化酶枯竭程度,毛细血管渗透病败程度,以及,他的血液循环都是我见过最糟糕的。”


医生说,“他可能会死于大量失血。也可能会死于器官衰竭,甚至可能会死于老年痴呆引发脑部病坏。”长出一口气,医生接着说,“允超,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但是到了这个时候,通知他的家人吧。”


项允超的面色雪白,说,“……我要转院。”


医生并没有生气,整理一下文件,站起身,递给项允超,说,“如果你要转院,我让人帮你办理手续。”


项允超没有接过文件,转身离去。


医生看着项允超的背影,说,“允超。你朋友,他没有病。他只是老了,太老了。一个人,老成这样子,不可能活下去。”




项允超快步走在医院走廊上,双目血红。


王八蛋!去他妈的!!


什么叫老!!


铁木真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铁木真这么年轻,他们明明才刚刚相逢……!




项允超停步在病房门外,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房间。


铁木真躺在床上。


项允超在床边坐下,看着铁木真的睡脸。除了有些憔悴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项允超伸手,轻轻抚摸铁木真的面颊。


铁木真动了一动,睁开眼。


项允超轻声说,是我,你睡吧。


铁木真支撑着坐起来,项允超伸手扶他,把枕头垫在身后。


铁木真看着项允超。


项允超知道铁木真在等自己带回来的解释,他顿了一下,皱起眉头,说,“这回糟糕了,大糟糕。医生一检查,你猜怎么说。”


铁木真询问的目光。


项允超说,“绝症。”


铁木真很好脾气的等着项允超说实话。


项允超撇嘴,说,“逗你的,医生说是前段时间精神压力太大,胃溃疡了。”


铁木真不解。


项允超说,“也就是你想得太多,把肚子想出了一个洞,破了洞,那当然往外吐血了,你看你,什么都憋在心里,这下可好,生病了吧。还得我照顾你。”


铁木真握住项允超的手,捏了捏掌心。


项允超看着铁木真,说,“我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


铁木真一笑。


项允超主动俯身过去,吻住了铁木真的唇。


铁木真轻轻的回应。


项允超的眼眶发潮,但是硬生生压回去。



不会有事的。铁木真。


我们好不容易才相遇。


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





当天晚上,铁木真让项允超回去休息,项允超怎么都不肯走。铁木真在项允超的掌心里写,‘你没吃饭’。


项允超想说不饿,但是怕铁木真担心,便说,好,我很快就回来。


项允超叫来护士,再三拜托护士照顾铁木真,自己很快回来。



项允超刚刚走到电梯,便与一对匆匆奔来的医生护士擦肩而过。他继续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住,转身飞奔回去。



病房内一片慌乱。


医生给铁木真检查,铁木真昏迷不醒,地上是大片大片的,刚刚呕出来的血。




项允超无知无觉的往病房里走去,却被护士拦在门外。


项允超退后一步,又退后一步,直到靠住了走廊的墙。


兵荒马乱的病房,似乎隔着一堵透明的墙,声波无法穿透,一切犹如默片。


项允超捂住嘴,弯下腰去。整个人颤抖着,就像没有了站立的力气。





铁木真一度到了病危边缘,药石罔效,但又突然的好转。


医生作了一番检查,直起身,看见了项允超希冀的目光。医生示意出去谈。


两个人站在走廊上,医生只说了一句,允超,你应该知道什么叫回光返照。





项允超坐在铁木真的病床边,注视着昏睡中的铁木真,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手机号码,接了起来。


是上次见过的总监,因为底调团队即将出发,所以来询问项允超的时间。


项允超婉拒了。


总监欲言又止,项允超明白总监想的什么,大概是觉得这位纨绔小项总果然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现在故态复萌,他无心解释,说了两句,便挂断电话。


收起手机,项允超发现铁木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项允超轻声问,“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铁木真微微摇头。


项允超握住铁木真的手,说,“下回别这样吓唬我了。我胆子小,经不起吓。”


铁木真没有笑,只是凝视项允超。


项允超笑着说,“怎么了?”


铁木真看向手机。


项允超有些诧异,递给铁木真。


铁木真吃力的坐起身,拿过手机,打了很久的字,递给项允超。


项允超接过。




‘我在圣山许愿,愿意付出性命,只要能再见你一面。长生天回应了我的愿望。见到了你,已经够了。这些时日是恩赐。收回恩赐,是长生天的旨意。’


项允超握着手机,过了良久,才开口,“你觉得这样就够了是吗。”


铁木真沉默的看着项允超。


项允超说,“你这人啊,坏毛病一大堆。一开始是骗我,到了后来还是骗我。一开始骗我说你喜欢我。到后来骗我说你不喜欢我。任何事都不跟我商量,也不问我的意见。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说死……就死。”


项允超笑了一下,眼泪也落了下来。


他乌黑而明亮的眼睛如今全是绝望与痛苦,眼泪一大颗一大颗的落下,说,“可是,最有问题的那个人不是你,是我。我知道你什么都不好,我还是他妈的喜欢你。我他妈的,除了你,谁都不要。”


“我定了辆哈雷,还没到,比bill那辆好多了。你肯定喜欢。等车到了,我们再去骑。你问什么叫天若有情对吧,天若有情就是……就是我喜欢你。”


项允超泣不成声,塞住了嗓子,过了一会儿,才哽咽的说,“……你能不能,活下去。”


铁木真看着项允超。


而这时候,病房外,有人敲门。


项允超想是护士,便匆匆抹去面颊泪痕,说,“请进。”


有人推门。


项允超诧异,“bill?”


项允超看见的只有bill。


铁木真却看见了bill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男子,就是那日在bill店中见过的‘魂魄’。


bill面色很不好。


项允超问,“你怎么来了?找我吗?”


bill说,“找你,也找他。”


项允超还要再询问。却听bill说,“他快死了。”


项允超骤然变色!


bill做了手势,“你如果要他活,就先闭嘴。”


项允超心中满腹疑惑,却看见铁木真向自己轻轻点头,只得强压疑团。



铁木真看着bill身边的年轻男子,无声问,“来找我的人,是你吧。”


年轻男子听到了似的,点了点头。


项允超看见铁木真向bill口型‘说话’,bill却不理会,心中越发疑惑。


铁木真单刀直入说,“你有办法救我吗。”


项允超盯住bill。但他看不见,那年轻男子摇了摇头。


铁木真神色如常。


年轻男子走到了病床前,看着铁木真,开口,“你和我一样,都是不应该存在于现世的人。天理生灭消长,自有规章。所以……你是要死的。”、


铁木真说,“我想,也是如此。”


年轻男子注视铁木真,铁木真看似平静,眼神却不由得看向项允超。




他能舍下一切。他原本,能舍下一切。



年轻男子说,“我们……本是一族,故此血脉感应。当日,我发觉你能看见我,我便知道,你在此世的时间不多。”


铁木真说,“你能留下,我也能。”


年轻男子苦笑,压低声音,唯有铁木真听得见,“……我还没有说完,既有血脉感应,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的存世之期也并非久长。”


铁木真注视年轻男子,过了片刻,才说,“……我原本相信这是长生天的恩赐。”


年轻男子说,“如今呢。”


铁木真说,“若能弑天,恨不能。”


年轻男子说,“你时日无多,要我们告诉他么,他……也好有个准备。”


铁木真微微摇头。


年轻男子叹息,“……好。”


铁木真看着项允超,项允超万般担心的看着自己。


铁木真向项允超笑了笑。项允超也笑了笑。


两个人都是怕彼此担心。两个人也都是担心彼此。生死之间,无非是,再也不能守着你。


年轻男子看着二人,想了一想,走回bill身边,说了几句,bill看了看他,他点了点头,bill说,“项允超,我先走了。”


项允超错愕,“你就……就这么走了?”


bill一手插兜,往门外侧了侧头。


项允超心下明白,便借口送送bill,一起走出了病房。


bill说,“你想救他,对吧,”


项允超心猛地一跳,看着bill,想到围绕bill的种种怪异传闻,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是。”


bill说,“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项允超说,“无论什么代价。”


bill沉默片刻,开口,“我会想办法,但不一定成功。”



项允超已是极限,忽然之间听到还有一线可能,一时竟站不住,身子一晃,bill连忙扶住。他抓住bill的胳膊,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眼泪反倒落下。





bill踏入电梯,电梯中没有其他人。


bill看向身侧,毓泰静静站在身旁。


bill问,“你为什么让我跟项允超这么说?”


毓泰说,“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能试一试。”


bill说,“你老老实实跟我说,那个办法,会不会伤害到你。”


毓泰一笑,“我都是鬼了,还有什么会伤到我?”


bill却极认真的盯着毓泰。


毓泰的笑容渐渐散去,说,“……玉牌,你收着,对吧?”


bill说,“什么玉牌?”


他每次一撒谎,就像说真话一样。


要很了解很了解他,才能看出细微的不同。


毓泰说,“我知道,你收着玉牌的碎片。”


bill转过视线,看着轿厢前方,说,“我已经丢了。”


毓泰握住bill的手,柔声说,“bill。”


bill沉默许久。


电梯抵达地下车库,bill缓缓吐出一口气,“……回家再说。”





到了家。


bill拿出一只饼干铁盒。


毓泰看bill一眼。


bill正是坏脾气到了极点,说,“看什么看,防潮又防撞,而且瞒过你,你就是一直都没发现。”


毓泰叹了口气,也不跟bill争执。


bill却因为毓泰的不回应而更加心情恶劣,直接站起来,一脚踢开饼干盒,头也不回的走开。


毓泰看着bill的背影消失在卧室,又低下头,拿回饼干盒,打开了盖子。




当年自己救bill的时候,玉牌近乎完全粉碎。


自己再三跟bill保证过,自己和玉佩的完好或破损没有任何关系,bill还是不放心,偷偷的将玉牌复原,难得他能耐耐心心做这件琐碎到了极致的事。


毓泰叹息。


自己骗了bill。这块玉牌,确实和自己有着莫大关系。


铁皮盒中,玉牌已大致复原完毕。



玉质温润。


玉牌表面浮雕鸟雀形状。


雀眼是玉石中一抹天然朱色。


殷殷如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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