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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结束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拿的是配角的剧本【4】

他直视陈探长的双目,希望陈探长也能明白自己这份悔过的诚心,从而捐弃前嫌,便认真的说,“陈探长,我的意思是请你放心,我不喜欢你了。从今日起,直至往后,我都不会再喜欢你了。”






陈探长初闻此言,一时半刻,竟然说不出话来。


上一辈子,自己还没有讨厌这年轻人之前,何尝没有苦劝,希望这年轻人知错能改。但年轻人执迷不悟,每一次都是不顾形象,不顾进退,也不顾颜面的,执拗的来纠缠自己。


万没想到,这一辈子,却是毫无心理准备的,毫无预兆的,就听见了这一句话。


陈探长下意识看着李大亨,要辨认这句话的真伪。


李大亨自然知道陈探长会奇怪,自己之前苦苦纠缠了那么久,忽然之间就说不喜欢了,陈探长怎么会不起疑心,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是在欲擒故纵。


李大亨当下便说,“探长,我接下来说的话是有一些不合适,但我想解释清楚了,彼此也好放心。不瞒你,我心有所属,情有所系,有了意中人。”


陈探长一怔。


李大亨神情诚恳,语气自然,毫无一丝伪色。只因为这个理由是第二次用了,非常驾轻就熟。而第一次用是在上辈子,当时是想刺激陈探长,来让他为自己吃醋。当初自己在想什么?大概只能用鬼迷心窍四个字来解释。


陈探长问,“……是谁?”


李大亨说,“我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这段时间是她陪着我,劝了我很多道理,我这才想明白了许多事,也明白了自己给探长添了许多麻烦。”


陈探长看着李大亨,实在看不出任何异常,心中终于释然。


李大亨小心翼翼的看着陈探长,“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发誓。”


陈探长说,“不必。”


李大亨却怕陈探长不信,举起手来,三指并在一起,慎重的说,“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就让我这辈子事事都不能如愿,没有一天快活,没有一刻安稳。”


陈探长原是释然,但越听越不是滋味,拦住了李大亨的话头,说,“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李大亨忙说,“哦,是这样,我听说探长在办金库大盗的案子。”


前不久,城中银行金库被人爆窃,凶徒极其残暴,杀了在场的四名保安逃之夭夭。


陈探长等人追查凶手线索,找到了租赁的一间房子,在房中找到了戏院的票根,在戏院中一无所获。又查到一件城南制造厂的工服,前去搜寻,一无所获,还是陈探长在工服沾染的油渍上发现是一种冷冻旗鱼的鱼油,便追到了城中贩售旗鱼的几家商行,与凶徒撞个正着,凶徒抓住了人质要挟,在混乱中刺伤了陈探长而逃。


这些是李大亨在上辈子打听来的消息。这辈子自然是要向陈探长提前示警。


“我问过了制造厂的工人,发现有一个搬运工有些可疑,言谈之间提到过金库什么的,不过这人是打零工的,早已辞职,并且不在雇佣合同的名册里,如果按名册去,是找不到这个人的。”


陈探长道,“原来如此。”


李大亨试着问,“探长也觉得此人可疑?”


陈探长不答,反问,“此人有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


李大亨说,“我去查过,留下的资料都是假的,不过,之前和他同事过的工人提起一件事,”李大亨面色不改的撒谎,“说是在此人身上闻过几次鱼腥味,刺鼻得很,故此有些印象。”


陈探长若有所思。


李大亨还想提示几句,但忍住了。再往下说,就不是提供线索,反而会引起陈探长的怀疑。


陈探长想定了下一步盘查全城的水产商行,又深深看了李大亨一眼。


李大亨心中有鬼,被这样一看,讪讪道,“怎么了?”


陈探长心想,上辈子可没有这些事。无论是主动提供线索,还是去城南制造厂修补电梯井,都是上辈子李大亨没有做过的。


当下,便微微眯起了眼。


李大亨越发心虚,讪笑两声,“该说的我都说完了,那就,不打扰探长办案了。我先告辞……”


“李老板,请等一等。”陈探长道。


李大亨的脚尖都冲向了门,不得已站住,“探长还有什么事?”


陈探长说,“那天晚上,我在城南制造厂外头见过一辆车,后来查了,是你的。”


李大亨一怔,随即想起那一晚自己从夜巴黎回来却遇上了陈探长。想必那时候,陈探长是要去质询自己。


李大亨看着眼前这个人,他只知道,这个人从来没有信过自己。原来,自己还曾经被当成嫌疑犯人。


李大亨说,“那辆车确实是我的,我也确实在那天晚上去过城南制造厂,是因为不知道陈探长你们想查什么,我这个人虽然在外头名声不好,但沾上大案,不光是对我的名声,也对我名下的产业有所影响,我有些担心,又因为之前冒犯过探长,所以不敢直面相询,只敢远远跟着,确实是我的不对。”


李大亨这样坦坦荡荡的,甚而是过分主动的把一切错误都包揽过去,反倒让陈探长有些不自在,“……也不全是你的错,我们调查之前没有及时与你说明,这也是我们的失误。”


李大亨一时没掩藏住,脸上露出了吃惊神色。


原来自己和他可以这样客客气气的说话,他不会刻薄,也不会厌弃自己,还会好好的讲道理。


可见,是上辈子的自己做了太多错事。


上辈子,若是能得到他这样温和的态度,自己应该会很开心。


李大亨想到这里,就有一些想叹气。


上辈子的那个自己,的确可气,但也可怜。


自己回头再看,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像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哪怕明知道不是自己的,也要紧紧攥在手里。别人来拿,就摔,就砸,就暴怒,但就是死死攥住,怎么也不放。


若能自己与自己相见,一定告诉那孩子,不是我们的,永远都不会是我们的,放开吧。


陈探长说,“李老板?”


李大亨一笑,说,“不要紧的,说清楚了就好。那我告辞了。”


陈探长起身相送。


李大亨忙说,“不用。”




他经过走廊,走过法医警惕的视线,走出了大厅,走下了台阶,回头看一眼警署的大门。


门楣威严,高楼巍峨,在阳光之下泛出岩石一般的坚质。


他凝视片刻,唇角扬起,微微一笑。


以后,不必相见。




他握住那孩子的手。


那孩子脸上挂着泪,嘴唇抿得死紧,但慢慢的,一根根松开手指。


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手心里,飞出去一点星芒。


越飞越远,直至不见。






李大亨潇洒转身,坐进车里,绝尘而去。


信心满满,翻开人生新篇章。


当时的他没有想到。


自己很快就与探长再见面。


而这一次再见,却是在医院。




病房。


莺莺在一旁又是哭又是咬牙,眼线糊得漆黑一团,泪痕未干,咬牙切齿的说,“让我捉到他,我生剥了他的皮!”


李大亨一只手交给护士包扎,忙着安慰,“算了算了,一场意外,交给巡警去处理。”


莺莺气道,“不行!”


李大亨还想再说话,病房的门推开,巡警走了进来,问,“夜巴黎伤人案,报案人是不是这里?”


李大亨忙说,“是。就是这里。”


巡警进了房间,紧跟着进来的却是陈探长。


李大亨一怔。


陈探长看见李大亨的左手从手腕到手背都被包扎起来,柜子上搁着一只陶瓷皿,血迹斑斑的酒精棉花堆起一小簇,当即皱眉,“怎么回事?”


莺莺想开口。


李大亨轻咳一声,说,“莺莺,我有话跟你说。”


莺莺说,“有什么事等一下再说,陈探长,我跟你讲……”


“莺莺,”李大亨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招一招,“要紧话。”


莺莺皱眉,“什么要紧话。”说着,俯下身,贴在李大亨身边。


李大亨也贴过去,咬了一阵耳朵,


莺莺面色一变,摸了摸眼睛周围,果然摸出一手漆黑眼影,当下面孔都僵住。


李大亨坐直声,清一清嗓子,“我有点渴了,你帮我去买点水果好不好?”


莺莺急着去补妆,立即说,“好的好的。我去去就回。”


说着,便匆匆走了。


陈探长看着莺莺离去,再看李大亨,说,“你受伤,是因为她?”


李大亨有些尴尬,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怎么就惊动了陈探长的大驾,说,“是个意外。”


陈探长神色难辨,过了一会儿,又说,“这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人?”


李大亨诧异,随即想起自己跟陈探长说过,自己心有所属。便将错就错,点了点头。


陈探长说,“是夜巴黎的舞女?”


李大亨下意识为莺莺分辩,说,“她言行守矩,没有做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是很好的女孩子。”


陈探长顿了顿,“我的意思是……她是个女孩。”


李大亨茫然。莺莺是女孩子,那是当然。虽然泼辣了一些,但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是不折不扣的女孩子,谁敢说个不是,莺莺能亲手撕了——李大亨一个激灵,忽然明白陈探长的意思,尴尬起来,也不敢看着陈探长,转头盯住了墙,含糊说,“我原就是……就是喜欢女孩的。”


陈探长面色异样,这言下之意,难道是说自己像女人?


李大亨没有察觉陈探长的异样,一心只怕陈探长误会自己荤素不忌,男女皆可。着急解释,“我不是那种乱搞的人,真的。我是喜欢过男人,但只有你一个。真的,你要是不信,可以去调查!”


陈探长心头却一颤。


又酸,又软,如泡在了热乎乎的柠檬汁里。


陈探长一直不说话。李大亨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怕画蛇添足也不敢再解释,只好坐着发闷。


好在这时候莺莺回来,重新补了妆,提着一只网兜,五六只黄澄澄的桔子。


李大亨如释重负,对着莺莺一笑,“你可回来了。”


陈探长看见了那一点笑容。


心头,又一颤。


这样的笑容,上辈子是见过的。自己刚刚认识这年轻人时,他便总是这样看着自己。


只是这一辈子,这样的笑容,已经给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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