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

晓波仍旧是天天去酒吧打工，过了初三，三里屯陆陆续续也有其他酒吧开门复业。

晓波在酒吧打扫，擦完吧台擦杯子，一失手差点把玻璃杯给摔了。

同事说晓波你没事儿吧。

晓波说，没事没事。

同事说，你昨天就差点摔了俩杯子，要实在累了，就去休息休息。

晓波答应一声。

临傍晚的时候接到酒吧那姐的电话，让晓波回家吃饭。

晓波说我这儿上班。

酒吧那姐叹了口气，说，晓波，你今年都没在家吃过一顿年夜饭。

晓波说，我真的太忙。

酒吧那姐说，那你在哪儿打工，我们过来，在你附近吃顿饭，你吃个饭的时间总有吧。

晓波叹口气，说，姐，我知道了，我今天请个假回来。

张学军搬到酒吧那姐家里头，方便照顾。

晓波进了家门，送上一篮子水果。酒吧那姐说，来就来吧，你还带礼物，都一家人的。

晓波应了几句，就进厨房帮忙。

酒吧那姐原意是想让晓波和张学军化解心结，但现在看来，全部白搭。

晓波是回来吃饭，也是陪着张学军看各个卫视的春晚，看的好玩的时候也笑一笑。

但除此之外，晓波偶尔出现的沉默，让人觉得这个年轻人和以前截然不同。他好像多了点什么，又少了点什么。他的沉默有形有质有重量，让人无法

忽视，但也让人无法询问。

晓波吃完了饭，洗完了碗，出门回去继续上班。

酒吧那姐在阳台看着晓波骑上自行车，越走越远，回头叹口气，对张学军说，你们俩到底是怎么了？晓波这孩子，怎么成这样了？

张学军没吭声。

晓波一边骑车，一边想着自己下回见到张学军的时候尽量软和一点。不能像今天这样。

他跟那个谁的事，不能怪张学军。

在最后关头放弃的是自己。

怪来怪去，只能怪自己的运气。

我运气不好，我把你丢了。

你运气也不好，为什么就遇上我。浪费了这许多年的时光，白费了这许多的心意。

晓波停下自行车，用手背蹭了一下眼睛，整了整围巾，继续往前骑。

回到了酒吧。

同事说，晓波你终于回来了。

晓波诧异，问，有事？

同事说，你手机落这儿，刚就一直在响。

晓波走到吧台后边，拿起手机一看，全都是小飞的信息。

晓波心里咯噔一下，生怕是跟‘他’有关。

打开了一看。小飞的留言说：

你在酒吧吗？

你他妈的回个声啊。

张晓波你丫在不在啊！

张晓波！

你要在酒吧你就赶紧走！

看见这条你立马走！

晓波纳闷了，给小飞回了个电话。

小飞压低声音，说，张晓波！你在哪儿呢！

晓波说，我在酒吧，出什么事了？

小飞靠的一声，说，你赶紧走！

晓波说，你意思是要我旷工？

小飞咬牙，说，旷什么工！他来了！

晓波先纳闷，他？谁？

然后一个激灵。

一道闪电。

眼前一黑再一亮。

心停了一下又咚咚咚咚的狂跳起来。

晓波又结结巴巴说，你说……他？！

小飞说，还能有谁！

晓波急了也慌了，说，你让他来干嘛啊？！你拉他走啊！

小飞说，我一帮朋友要来这个酒吧，我怎么拉？！刚打你电话你又不回，现在我们都快到门口了，你赶紧走！

晓波一下就从吧台后头蹿起来，往外冲。

同事看着纳闷，喊，晓波？你去哪儿？

手机里又传来小飞的声音：走后门！我们从前门进来了！

晓波已经隐隐约约听见许多人的脚步声从门前过来，他立即掉头脚下抹油飞奔向后门。

哐当一下就撞在了门上。

晓波揉着脑门，疼得呲牙咧嘴，问同事，说，这门怎么打不开？

同事诧异的说，前两天这门锁就坏了，你忘了？老板说等过完年再修，这两天正好防盗。

晓波内心怒吼，防盗你大爷！

这会儿功夫，小飞那群人已经走过来了。

小飞看见没逃走的晓波，一下子瞪大了眼。

晓波又是抹脖子又是摊手，示意自己不是不想逃，是逃不了！

星空蓝正转头跟人说话，说完了，一回头，回头便要看见了晓波。

小飞一口气提在了嗓子眼。

晓波急中生智，立地一矮身，哧溜一滑步直接滑进了吧台后方，背脊贴在吧台内侧，大气不敢喘。

星空蓝回过头，什么都没看见。

小飞松了口气，一头的汗。

星空蓝诧异说，你怎么了？

小飞说，没事。咱们……

他四下一看，找了个距离吧台最遥远的卡座，说，咱们去那边坐吧。

晓波听着脚步声远去，仍旧不敢乱动，又蹲了一会。

同事走进吧台，诧异的说，晓波你这……

晓波嘘了一大声，压低声音，说，你就当没看见我。

同事说，你这是干什么？躲谁呢？

晓波说，躲我一债主。

我欠了他好多东西。

我还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