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

这一场雪下得大，草原一天比一天冷。

小项原先还能跟着小朋友在大帐子说说故事闹一闹，这两天冻得根本出不了褥子，每天包成一颗毛绒绒的球，一动不动的眯着眼打盹。动的少了吃的就少了，汗王看着羊肉炒面块是怎么端进去的又怎么端出来的就皱了皱眉。

小项笼着袖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瞌睡，在梦里回味地热和暖炉，就猛然间一股寒气吹进来，吹得整个人都是一抖。

小项直觉就清醒了，抬手挡着风雪，说，把门关上。

汗王一伸手就把小项从褥子里提出来。

小项全靠这层微薄的热空气护体，一下子被剥掉了就是一个大寒颤，也顾不上是汗王了，急着喊，你干嘛！

汗王抓了件大毛披风给小项裹上，然后扯着小项出了帐子。

小项已炸毛！

这是要害朕！

这是要活活儿的冻死朕！！

朕一直不肯臣服他的淫威他终于露出狰狞的真面目了！！！

护卫备好了马，汗王上马，再把小项拉上来。

小项坚决不肯坐汗王前头。

你拿我挡风呢？！

汗王看出来了，说，你坐后面。

小项被两米二的护卫扶着爬上马鞍，手摆荡了一下无处可去，便只得扶住了汗王的肩。

汗王皱眉，说，换一换。

小项掐住了汗王的脖。

汗王：……

小项最后环住了汗王的腰。

小项想，咦这腰还挺细。顺带摸了一把大腿，哇喔，这大腿练得肌肉好紧实线条好紧绷。

汗王扭过头看小项。

小项茫然了一下，回过神来，赶紧把手老老实实环在汗王的腰上。

汗王抖开一声鞭响，喝马放蹄奔驰。

雪已停，天幕如挂了琉璃釉的铁幕，灰茫茫之中流动一层微光。

汗王纵马，逆着寒风，一路奔上山坡，勒停了马，将鞭一指，说，你看。

小项从汗王的肩后探出头，看见了茫茫无垠的草原。天极广，地极阔，这天地之间，一切都显得极渺小，他们的两人一马也更渺小，小项不由得再挨了挨汗王。

汗王说，好看吗。

小项说，好看。

汗王看了眼小项。

小项说，真好看，不是因为你问我我才说好看。

汗王嘴角一翘，露出一丝微笑。

此时，天暮之钟云层裂开一丝缝隙，投下一道天光，天地之间，骤然添得一分明亮。他们二人的眼前铺展开了千万里的辽阔原野。

汗王带小项去了其他地方转转，还拉着小项下马走了一段路，去看那据说苦寒之中也不会凋谢的刀蓝花。

小项回到部族的时候兴致还挺高，夜里就发了高烧。

神棍大伯兼职大夫，给小项把了脉，说不要紧，是着了凉。

又对守在一旁的汗王轻声说，汗王，南人的身体弱，和我们不同。

小项在高烧里迷迷糊糊的听见了，想说你才弱。但是连嘴唇都动不了，浑身都酸痛，脑袋更是一阵阵的发疼。

小项知道这是自己硬抗了这么多压力终于爆发了，脑子里稀里糊涂的，一会儿以为自己还没有穿越，一会儿以为自己还在穿越的那个家里，一会儿又想起来自己已经到了草原，各种各样的画面跑马灯一般的过去，他索性什么都不想了，就是睡，没黑夜没白天的睡。

有一双手摸了摸小项的额头。

小项模模糊糊醒过来，看见是一个部族的女子，那女子看见小项醒来，便比划问小项要不要喝点奶茶。

小项也觉得喉咙扯着发疼，就点了点头。

女子端了热奶茶给小项，小项喝了一口，发现里面还夹了琥珀仁和果干，味道有点怪，但他知道这两样东西都精贵，就捧着茶碗一口口喝了。

女子看小项喝得干干净净，就很高兴的说，您一定会好的，汗王已经去向长生天为你祈福。

小项把最后一口奶茶噗的喷出来。

惊讶的说，他？！找长生天？

那女子解释了，草原上，雪白的神鹰是长生天的使者，如果要向长生天祈求什么，就亲手射下一头白鹰，便是让使者将愿望带给了长生天。

小项听着帐外呼呼的风声，说，这时候能抓到鹰吗。

女子犹豫了一下，就回答，汗王神威，一定能抓到的。

小项坐了一会儿，又觉得头疼身子疼，就又趴回去眯着眼打盹。

帐外的风声，一刻也没有停过。

等小项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握着手的人是汗王。

小项动了一下，爬起来，抽出手来，用袖子擦了擦脸，让自己显得精神一点。

汗王则去端了一碗热奶茶。

小项接过奶茶，喝了一口。

汗王端详小项的脸色，觉得比自己走之前好多了，便带着一点微笑，说，你的病很快就能好了。

小项说，我前两天没看见你，你干什么去了？

汗王略一犹豫，说，部族有些事，要处理。

小项捧着碗喝奶茶，说，今年冬天比前两年都冷，皮子一定好卖，等这场雪完了，我就去交货。

汗王皱眉，说，不着急。

小项放下碗，看着淡褐色的奶茶，说，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回去。

汗王说，什么叫回去。

小项说，我要回家去。

汗王的声音变得冷硬，说，这就是，你的家。

小项说我就是回趟家，过后还回来帮你们这边的生意，你放心，我答应你，就肯定不撂挑子……

汗王忽然逼到小项面前，两只手撑在小项的身体两侧，像是牢牢把小项锁在怀中。他盯着小项的眼睛，咬着牙，说，你是长生天赐给我的，你是我的！

 

小项看着汗王的眼睛，叹了口气，躺回褥子堆里，拉起一条褥子盖住自己。

行行行，你是老大你说话。

反正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是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