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

前情：

真假威龙【4】

晓波有俩朋友，一个叫邓子一个叫推子，仨人从小一起搭伴，套肥羊出老千，仨是形影不离。但上一回推子诈赌被抓个正着，只好脚底抹油去菲律宾躲一阵子，邓子则是扮了个翻译陪一个泰国老板谈生意，两人再回港城都会快过年，才知道晓波惹了不该惹的人，销声匿迹半个多月。邓子和推子都急了，担心晓波出事了，满世界的找他。晓波收到风声，约了两人见面。

邓子和推子在约定的红雨伞咖啡馆坐了会儿，远远的看见一辆骚包跑车开过来，停在路对面，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穿着白西装的年轻人，活像画报里走出来的。

邓子和推子一个叼着可乐一个叼着柠檬水，看傻眼，吸管都从嘴里掉出去。

那年轻人走到他们面前，把墨镜潇洒一摘，唇角一勾，笑嘻嘻的看着他们俩。

推子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邓子叫出声，晓波？！

晓波把手指比在眉间，特有范儿的挥一挥，哟，好久不见。

一方面是为了显摆，另一方面也是让邓子和推子安心，晓波开车载着他们俩到了新住处。

今天星空蓝去公司开会，晓波放心大胆的让邓子和推子参观。

邓子‘职业’习惯使然，看见一个门就探头进去张望。一走二走的就走到了星空蓝的房间，晓波拦阻不及，邓子和推子就走了进去，一进去就啧啧，这窗帘这地毯这屋子摆设，真不是一般有钱人。

邓子拿出星空蓝桌上一张相片看了看，那是星空蓝大学拿到奖学金和导师的合影，晓波抬手夺过来，放回去，说，别乱动人家东西。

邓子噗的一声，说，诶哟可以啊晓波，你这少爷样子学得真像。

晓波抱着胳膊，说，那是，我谁啊。

邓子和推子一起说，最年轻的影帝张晓波。

晓波一甩头发。

邓子看见桌上还有一张相片，是星空蓝搂着晓波，两个人在海洋公园拍的拍立得。

邓子说，你这个哥哥对你不错。

晓波抿了一下嘴，说，还行。

邓子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晓波愣住了，竟没回答。

邓子说，不是吧？你还真想陪他们过年？

晓波下意识说，当然不。

推子想开衣柜看看，晓波看得扎眼，便扯着两人出了星空蓝的房间，推进了自己房间，说，你们手脚都老实点，我还在这个家，没了什么东西我也麻烦。

推子说，知道知道，你不走我们不动。

邓子想得多，问晓波，以前咱们都是捏住了别人的把柄再干活，就算闹出来了，别人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现在这个，你冒名顶替了他的弟弟，等事发了这家人摆不摆得平？

晓波想到了星空蓝，嘴上说，有我在，你担心什么，我哪件事摆不平。

推子上个衣柜没能打开，手痒痒的打开衣柜门，才知道哪里是个柜子，就是一个小房间，专门装衣服领带腰带皮鞋，嚯哟一声，说，晓波，你这个少爷当得够本。

这时候，晓波听见楼梯传来脚步声，还有星空蓝的声音，晓波？

邓子一下子盯着晓波，晓波也惊了。

星空蓝临时回家，看见晓波的房间门虚掩，便问上一声。没听见晓波回答，却听见哐当一声，星空蓝诧异，快几步走来。

推子吃了一惊，一不小心碰到了挂衣钩子。

邓子急得看着推子又是跺脚又是咬牙。推子也急着比手画脚的辩白。

晓波听着星空蓝的脚步声近了，顾不了那么多，就把邓子推子两人一起推进了更衣间，乓的关上门。

星空蓝恰在此时也进门，说，你今天没出去？

晓波连忙转了个身，背贴着更衣间的门，故作镇定的说，你怎么回来了。

星空蓝一笑，说，原本想给你个惊喜。

说着，晃了晃手里的蛋挞盒子。

晓波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昨天顺嘴提过一句芝士蛋挞太腻，椰挞太油，还是红磡那边的传统牛油蛋挞好吃。

星空蓝说，你在家也好，趁热尝尝。

晓波一看见星空蓝走近自己，紧张起来，说，不用不用，你先放着，我等会儿吃。

星空蓝拿着蛋挞盒，顿了一顿，方才说，上次……上次是我开玩笑。对不起。

晓波起初没听懂，脑子里转了转，才明白星空蓝说的是上一次看完电影散场出来，他亲了自己的事。

晓波心里酸酸的，嘴上不客气，说，原来你是拿这个当赔礼，你不用往心里去，我和我朋友经常这个样子开玩笑，真要一个个赔起来，一百个蛋挞都不够。

星空蓝听得眉头一皱，一看晓波，却留意到了一样东西，神色骤然一变。

晓波诧异，顺着星空蓝的视线看去，赫然发现那紧闭的更衣间门缝竟然夹住了邓子的一角外套。

邓子在门里着急，又不能提醒晓波，又不能硬拽。

晓波不及多想，连忙对星空蓝说，哥，这个……其实，我今天……

晓波原先嘴皮子最利索，瞎话张口就来，但此时此刻却张口结舌。

星空蓝把蛋挞盒子放在桌上，转身往门外去。

晓波急得喊一声，哥！

星空蓝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说，以后，不要把人带回来。

晓波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星空蓝出去，一跺脚跑出去，一把抓住星空蓝，问，什么叫别把人带回来？

星空蓝看着晓波，说，你清楚。

晓波气了，我不清楚！你问都不问一声就断定了我的行为？你把我当什么人？！

星空蓝说，如果是普通朋友，为什么要躲起来。

晓波被问住了。

星空蓝拿开了晓波的手，看了晓波一眼，像有话说。

晓波也在等他说。

但星空蓝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晓波留在原地。

他的心里，像塞了一大块冻了一个世纪的柠檬，又冷又硬又涩。

天空铅灰，飘着雨丝。

城市上空飘得雨丝夹着雪籽，有湿气又有寒意。 

晓波穿着黑色高领军绿色夹棉风衣，站在路边，趴在护栏杆边上，脸颊冻得白生生的，越发显出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

他等得又冷又无聊，呵出一口气，雾蒙蒙的一大片。过了会儿，又呵一口气，又一团雾。

星空蓝走出公司，正要上车，却看见路对面的晓波。

星空蓝顿了一顿，坐进车里，发动引擎要走，但踩不下油门，握着方向盘好一会儿，拿起手机拨出晓波的号码。

晓波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星空蓝的来电，连忙接起。

耳边响起星空蓝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晓波说，呃，我，我跟朋友逛街。你呢。

星空蓝隔着车窗看着晓波，说，我在公司。

他一边说，一边看见路的另一头快步走来一个年轻人，咖色羊绒大衣，步履匆匆。星空蓝想这应该就是晓波约的人。

星空蓝握紧了一下手机，眸色暗了暗，说，我还有事。

晓波一听星空蓝要挂电话，连忙说，等一等！

星空蓝说，还有事吗。

晓波说，我逛完了刚好，而且……而且我看下雨了，我正好多带一把伞。你……

晓波小心翼翼的说，你带伞了么？

星空蓝诧异。

他看着窗外，那羊绒大衣年轻人经过晓波，停也不停，继续往前走。晓波根本没有约他，晓波没有约任何人。

星空蓝不由得抬起手，遮了一下压不住的翘起嘴角。

晓波还在问，你是不是还要开会？那我把伞给你送过来。我就在附近，很快就到。

星空蓝说，我来接你。

晓波吓一跳，赶紧张望路对面的公司大楼大厅。一转身背对大楼，躲在电线杆后头，对着电话说，不用不用，我还没有到，你先别下楼。

星空蓝下了车，隔着一条路，看着晓波的背影。

雨水沾湿了交通灯。灯光也是湿漉漉。

驶过的车像游鱼，成群结队的过去，游过了人海。

晓波装作刚到的样子，走进一楼大厅，遇到了刚刚走出电梯的星空蓝。

星空蓝说工作正好结束，两人便拼着一把伞，步行回家。

雨不大，落在伞上听不见声响。

斜坡，一大片一大片水汽似的雨雾。

晓波又没戴手套，星空蓝摘了自己的一只，给晓波戴上。晓波的另一只手揣在兜里。

两个人说着话，并肩走着，也不觉得冷。

晓波忽然哎呀一声。吞吞吐吐的说，你……你是不是开了车？

星空蓝抿唇，微微一笑，说，我今天忘了开。

晓波松了口气，得意起来，说，幸好有我来给你送伞。

补充一句，幸好我顺路经过。

星空蓝忍着笑，看着晓波，说，对，幸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