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员,必须无神论!”
一线小生说得正气凛然,superstar下意识解释,“我就那么一想。”
一线小生说,“想也不可以!想也有罪!”
因为这句话。两个人就在一起看了老电影。
一线小生趴在床尾,superstar还是靠在床尾,剥着核桃仁。superstar剥一把,一线小生就拿一把。
看到了半夜十二点,电影放起了片尾曲。一线小生想起那没问完的话,便继续问,“你还没说呢,为什么想入党,别跟刚才一样糊弄我。”
superstar没吭气。
一线小生戳了戳superstar,“说啊。”
superstar说,“入党必须无神论。”
一线小生听话听音,皱起了眉头,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既然说了前世今生,那总得有个由头。”
superstar想了一会儿,这些话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连家里人也都不知道,要不要跟一线小生提?他们俩交情是有,也谈得来,但这件事非同小可,能不能说出去,说出去之后怎么收场,都是问题。
看着一线小生干净澄澈的眼睛,superstar想到他们俩第一次说话。
如果换了别人,误以为superstar就是找茬,那也不会直通通的过来说,或许就在心里憋着一口气,或许等以后使绊子回去,但一线小生直接来问。这才又了他们俩相遇的开始。
总把秘密按在心里,不拿出真心来,认不到真兄弟。
superstar便把一切都说出来。“我小的时候被放在老家住一段时间,老屋子里有个阁楼,我东翻西翻的,翻出一堆……”
一线小生说,“武林秘籍。”
superstar认真的说,“差不多。”
“诶?”一线小生傻眼。
superstar一笑,一线小生回过神来,说,“耍我呢?”
superstar说,“我找到一捆信。我那时候还小。信又旧,我管不住好奇,就拆了。”
但拆了之后,才看见了一个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天地。
当时年纪小,看懂字,看不懂意思,但再长大一点,才知道那些字里行间是什么样的情感。
这些信,是一个年轻人写给另一个年轻人。是一个朋友写给另一个朋友。是一个中国人写给另一个中国人。
信上的内容透出来的意思是写信的人与收信的人分别隶属不同阵营,但两人的心思一处,谈未来,谈理想,谈今日之艰难,又互相勉励艰难不足为惧,谈将来的中国,一笔一笔描绘那来日可见的年轻中国。
寄信的那个人文风豪迈,笔迹洒落,回信的那个人则是字迹娟秀,但娟秀之外又多了几分不正经,信纸边沿上多半勾画小花小草小麻雀。
这些信一开始是有来有回,但到了后来,便是寄出去,又退回来的信。再没有回信。
那些信寄出去的日期正是战乱的那几年,估计是写了也送不出去,于是又被退回来。
那捆信里,最后一封与倒数第二封的时间差了两三个月,写信的人提笔起来再落下,写得极慢,笔迹也极重。
灯下,窗外是无边黑夜。
但这一点灯光,虽然微弱,却始终不灭。
我写给你的信,一封一封都退了回来。我不知道你如今在何处,但在我心中,你是在一个安全的所在。你往常那么牙尖嘴利,必不会遭人欺负,但求你不欺负旁人。你如今不能写信给我,与我吵架,想必憋屈得很。等来日,你我重聚,我一定让你三句,这辩论之道,你始终输我,但这理想之道,从军之志,救国之策,你的确远胜于我。我服输,你我之赌,也是你赢,那么就按赌约所言,你我重聚时,请为我引荐入党。……来日,你我重聚,那一日,必是天地清平,华夏永继。
入党这两个字,和这摞厚厚的信一起,在superstar的心中镀上了一层金色光环。
一线小生听住了,不由得问,“这两个人后来……”
superstar看着一线小生。一线小生明白过来,superstar既然看见了这封信,就说明这封信被退了回来。也就是说,这份信,没有寄到收信人的手里。
一线小生沉默下来。
superstar也不说了,继续剥核桃。
一线小生没拿核桃仁,而是问superstar,“所以你才对入党这两个字这么上心。”
superstar说,“算是。”
一线小生说,“那为什么没入。”
superstar尴尬,“以前是没想明白,后来是……想明白了,但没有机会。”
一线小生一想也是,superstar也是有过十几二十岁的时候,那个年纪的年轻人谁一心念着入党,也是经过了一些事,才想明白了。也越是想的明白了,越不会改变这种心意。可是等心意坚定了,周围的环境已是身不由己了。
一线小生轻轻拍了一下superstar的脑袋,“我肯定不是你亲生的。”
superstar一愣。
一线小生说,“你这么傻。”
superstar挠了挠面颊,有点不好意思的一笑。
一线小生下一句说的却是,“要不要去看升旗?”
superstar愣住。
一线小生却开始算时间,从宾馆打车去机场最多一个小时,飞去北京三个小时,到了北京机场直接打车去天安门,正好能赶上升旗。
superstar赶紧拦住他,“你别胡闹。”
一线小生说,“没事,最多请半天假,我们看了升旗直接飞回来,如果不延误,连半天的假都不用请。”
superstar更不肯,“万一延误呢,万一有别的事呢,万一要请一天假,导演能答应?”
一线小生翘起嘴角一笑,清凌凌的眼神,抓住superstar的手,一用劲拉起来,说,“想那么多干什么,先去了再说。”
superstar看着一线小生,一线小生握着他的手用了用力。superstar的眼中也是一亮。
两个人什么也没拿。抓着身份证和钱包就走了。
助理一开始不知道,还以为是两个人一起打游戏通宵,这也不是没有过的事,等早上去敲门叫起床,发现人不在了,这才晚了。
一线小生倒是一五一十的都对导演说了,导演听他们俩说是去看升旗,想了一想也没拦着。superstar这才松了口气,还打算发微信给助理,被一线小生拦下来。一线小生也知道这是导演的一点偏袒,如果人人都这样,那真不用拍戏了。
可怜俩助理什么都不知道,抱头痛哭互相说都是你们家的谁谁谁拐跑了我们家的谁谁谁。
两个谁谁谁坐在头等舱,听着飞机离地起飞的引擎声,两人看了眼对方,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快乐与明亮。
到了机场,一线小生看着时间,不断催superstar。两人飞奔出了机场,打上了车,再直奔天安门广场。
这样的游客,司机师傅见得不少,这会儿破晓之前,天还黑着,司机师傅将车开得飞快,眨眼到了目的地。
广场上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游客,一线小生和superstar也不往人堆里去,两人并肩就站在人群外层。
天空泛出淡白,白中透金,拂晓将至,曙光染亮。
最前端的游客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声,人们知道是国旗仪仗队出来了。
碧空如洗,苍穹之下,旗帜鲜红如一团火焰,
一线小生转头看着superstar,superstar则看得专注,他来了首都许多次,但没有一次看见升旗,也从来没有人提起。
这件本来是很荣耀很自豪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却成了很不合时宜,很落伍。只有峰峰说,‘喂。我带你去看升旗。’
superstar转头看着一线小生,两人正好四目相接,彼此一笑。
一线小生搭住了superstar的肩,两人一起抬起头,看着红旗一寸寸升起,招展耀目,如那信中所写的,火光亮彻夜空。
回机场的路上,superstar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就磕在了一线小生的肩上。
在他的梦里,写信的人,收信的人,两个人终于遇见了彼此。写信的人抬起手来,轻轻敲了一下对方的额头。而另一个人诶哟一声,却也不躲,只看着对方,露出了微笑。
superstar的手机响了。一线小生见是助理的来电,便代接起来。助理听见电话终于通了,赶紧一声阿弥陀佛,说,“威廉哥!你去哪儿了!”
一线小生说,“是我。他还在睡。”
“……”助理说,“fong哥?”
一线小生说,“是我。”
助理说,“你们俩这是……?”
一线小生看了一眼睡在自己肩上的superstar,口齿清晰的回答,“私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