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TAG查阅全文。

锁骨观音第二部【16】




梁宝晴没有离开,想等方木回来。但等了很久,方木都没有回来。梁宝晴忽然明白,方木应该是在什么地方看着自己,除非自己走了,不然方木不会出现。


梁宝晴也离开了酒店房间。


方木待在邰伟的房间,站在阳台上,看着梁宝晴的车离开。


邰伟在房间里,刚泡了一碗方便面,顺口说,“你风景看够了没有,要不要吃面?”


方木长出一口气,一笑道,“我也是有点饿了。”




次日。


去关公庙的警员传来消息,关公神像内部像是被人刻意清理过,不过在神像接缝处找到两枚模糊指纹,应该是出入神像时留下的,现已传回资料库比对。


曾宝城,曾宝嘉以及曾宝涞三人年龄相近,从小在村内一起长大,直到考上不同大学才渐渐疏于往来,现在警方正在寻找三人的来往信息。


方木沉吟片刻,说,“查游戏。”


邰伟想了一想,恍然大悟。


警员追查下去,果然三个人的手机或者PC上都下载了同样的游戏软件,只不过这款游戏太过常见,而且三人下载的不止这一款游戏,所以第一次搜检时没有留意,在游戏中组队便可进行对话聊天,虽然聊天记录都已经被删除,但联系游戏运营商后,运营商答复可以试着寻找备份资料,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案情至此,虽然进展不大,但至少有了转机。


方木松了口气,才发现已经是下午两点,腹中虽然饥饿,警署食堂也在楼下,但他无心浪费时间,麻烦同事买了两个面包,便咬着面包继续研究案情。


吃了两口,察觉到视线,转头见是邰伟看着自己,方木好笑道,“怎么了?”


邰伟说,“梁sir今天没来,听说是身体不舒服。”


方木哦了一声。


邰伟压低声音,说,“是不是昨天我说错话?让你们俩吵架了?其实梁sir人不错,你可以考虑看看。”


方木笑一笑,说,“都跟你说了,他只是开玩笑。”


邰伟不信撇嘴,“开玩笑?这种玩笑也能开?”


方木说,“怎么不能开。反正,大家也没有当真,”说着抿唇一笑,“除了你。”


邰伟刚想反口,却忽然眉毛动一动,说,“当事人来了,我需要双方求证。”


方木诧异,看向会议室门口,梁宝晴立在门前。




梁宝晴今天话很少,他平常的话也不多,但是每一句话都说的妥当,态度也让人觉得舒服。


但今天他的沉默就仿佛是裹着一层刺,不要说是方木,就连邰伟也感觉得出来,梁宝晴今天心情不好。


邰伟一会儿看看方木,一会儿看看梁宝晴。


方木心里叹口气,知道是昨天梁宝晴的那一番话,再加上自己在警署门口坐梁宝晴的车走,自己又在邰伟的房间待了这么久,邰伟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联想到一起。


果然,邰伟压低声音说,“方木,你去劝一劝梁sir吧?这毕竟是好多双眼睛看着……”


方木很无奈,谁知道梁宝晴为什么心情不好,总不可能是因为自己。但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梁宝晴在别人身上肯定没有失败过,在自己身上,至少十年前是予取予求,猛然之间控制不了自己,以梁宝晴的性格必然是不快至极。


既然是自己开的头,只好自己来收尾。


方木走到梁宝晴身边,用很公事的语气说,“梁sir,我想起一件事,想听一下你的意见。”


梁宝晴看方木一眼,却没有回答。


方木有些尴尬,也许梁宝晴就是想当着所有人不给自己面子。但幸好,幸好梁宝晴还是站了起来,跟自己走出了会议室。


走廊的尽头是吸烟室,但有时候会有人出入,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方木想带着梁宝晴去消防楼梯口,但看见梁宝晴冷若寒霜的表情,也明白梁宝晴不愿意去,权衡下来,带着梁宝晴出了警署。


梁宝晴也不问方木带自己去哪里,两人出了警署,走过一个街口,方木经过便利店,看见店门口有老式的冰激凌机,一时兴起便买了一支香草味。


梁宝晴看着方木。方木吃了一口才注意到,问,“呃,你也要?”


梁宝晴没回答,方木只好再买一支巧克力的,试着递给梁宝晴。


梁宝晴接过了。


两人就站在十字路边,沉默吃着冰激凌。


方木一边吃一边想该怎么说。总不能问梁宝晴,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可以帮你什么?警民一家,很应该的。


他这边胡思乱想,嘴角不知不觉的翘起来。


梁宝晴看在眼中,却更加烦躁,说,“你想跟我商量的是什么事。”


方木愣了一下,拿着冰激凌的手晃了晃,就有一点擦过了唇角。


梁宝晴看着方木唇角的一点乳色,就更加烦躁,“方木,你拉我出来,就为了吃这个。”


方木就更加诧异了,他以为梁宝晴和自己是有默契的,所谓出来商量,不过是提醒梁宝晴注意情绪。


梁宝晴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意思。


梁宝晴把没吃完的冰激凌丢在垃圾桶里,语气冷淡的说,“方sir原来是想打发时间,方sir一向有的是朋友。这种事,不应该找我。”


梁宝晴转身就走。





“梁宝晴。”


方木出声叫住他。



梁宝晴站住脚。


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跳快了一拍。



他回头看着方木,方木却露出一丝犹豫的神色,说,“你……可不可以……”


方木咬了咬牙,说,“可不可以把照片还给我。”


方木说的照片,自然是梁宝晴冒名顶替邓肯的那一晚,拍的照片。


梁宝晴的心里忽然很不快乐,非常的不快乐,简直是一股宣泄不出的郁气。


他和方木尽情缠绵的那一晚,居然是因为方木把自己当做了其他人。梁宝晴选择的无视掉整件事的缘由是自己刻意的顶替,他只觉得自己一定把这股火发出去。


但是,如果发出去了,也就不是梁宝晴了。


梁宝晴平静的说,“是该物归原主。”


他拿出手机,当着方木的面,就把存储卡拔出来,丢给方木。


方木伸手接住。


梁宝晴说,“照片都在里面。”


方木看着存储卡,眉间神色不定。


这个要求,自己忽然提出。梁宝晴也是立即应对。


如果这张卡里放其他东西,梁宝晴必然是没有时间做手脚……


“对了,”梁宝晴像是刚刚想起来,说,“我有习惯每天都整理手机,私人内容已经删了,除了方sir你的照片。”


方木再看梁宝晴,眼中极快的掠过一抹光,握紧了存储卡,说,“谢谢。”


梁宝晴说,“还有,我有点不舒服,就不回警署了。”


方木从善如流,“我会和其他人说明。”


梁宝晴转身离去。


方木则走向相反方向。




方木回到警署,第一个去的地方却是技术科,他将存储卡放在桌上,“还原这张卡里被删除的资料。”


技术科的同事认得他,便苦着脸,说,“方sir,要打报告的……”


方木打断他,“报告我以后补,你手上其他的事都先放一放,我要第一时间看见卡里的资料。”


同事看方木神色肃然,便说,“好吧。这张卡是……关公案的线索?”


方木沉默片刻,说,“……这张卡里有一些照片,你在还原资料时不必避讳。总之,把所有资料完完整整的还原出来。”


同事诧异的答应一声。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梁宝晴今晚难得有兴致下厨,炖了一锅腐竹薏米白果汤,炖得薏米都开花,汤汁又稠又甜,他拿出两只碗,刚放在桌上,便听见门响。


梁宝晴开了门,像是看见早就约好的客人,说,“我想着,你也该来了。”


方木立在门外。


梁宝晴把方木让进屋,说,“洗个手,刚刚可以喝汤,你吃过饭没有?不如我先……”


方木说,“梁宝晴,照片在哪里。”


梁宝晴笑了一下,说,“方木,你记性怎么变差了,我明明已经还给你。”


方木盯着梁宝晴,说,“那张存储卡里,根本没有照片。”





技术科的同事还原出的都是极其普通的风景图。





梁宝晴若有似无的微笑,说,“我还在想,你应该不会为了抓我的破绽,就让别人看到那些照片。现在看来,我想错了。”


方木低斥,“梁宝晴!”


梁宝晴看着方木,说,“方木,你这么想我死?”


方木一震,下意识转过脸,不去看梁宝晴的面孔,说,“我……是要真相大白。”


梁宝晴回到厨房,将两碗甜汤舀好,端出来,其中一碗递给方木,说,“不是每个人都配有一个真相。”


方木说,“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一个人想得越多,顾虑的越多,做的就会越少。”


梁宝晴看着方木,却说,“拿不住了。”


方木这才连忙接过碗,果然很烫,梁宝晴的指尖也烫得有些发红,方木心中一软,说,“你的手……”


梁宝晴不在意的说,“先尝尝味道。”


方木不得已,只好吃了一口。


梁宝晴看着方木咽下去,才问,“怎么样。”


方木被烫到了舌尖,又不好意思吸气,只好含糊的说,“不错。”


梁宝晴说,“方木,我应该早早就杀了你。”


方木看了看梁宝晴,再看了一眼糖水,就紧着喝了第二口。吃完一碗,搁在桌上,说,“明天我们去关公庙。”


梁宝晴说,“我来警署和你们一起出发。”


方木说,“照片……”


梁宝晴打断,“要不要再来一碗。”


方木心里叹气,说,“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梁宝晴却说,“如果不是急事,就多留一会儿。陪我一会儿,我们遇见之后,总是没什么机会聚一聚。”


方木犹豫。


梁宝晴心头的烦躁泛起,又被他按下,他说,“方sir不肯?”


方木说,“我们……见面的时间其实不少。”


梁宝晴一怔,回头一想,的确如此,方木来了香港之后,无论与公与私,两人实在是见的时间很多。他不由得说,“奇怪,我怎么觉得很少。”


但梁宝晴开口。方木也不好立即就走了,勉强再吃了一碗甜汤,没有了胃口,而与梁宝晴两个人坐在餐桌边又是尴尬,就转头去看餐桌的插花,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球器皿里插着漫天雪和铁线雪莲,靛蓝雪白,显得颜色极分明。


梁宝晴说,“怎么样?”


方木说,“很好看,是谁……”


方木本想问出自谁的手笔,但看见梁宝晴眼底的自得,便不说话。


梁宝晴见方木不说话,心情急转直下的恶劣,说,“现在再看,又觉得不好看了,是不是。”


方木只好说,“我只是在想,你还有什么不会的。”


梁宝晴这才露出一点软化。


方木看了看表,想着再应付五分钟就起身告辞,却听梁宝晴说,“你和邓肯认识多久。”


方木呆了呆,话题未免跳转得太快。


梁宝晴说,“就当是朋友之间聊天。”


方木说,“朋友之间……也很少聊这个。”


梁宝晴说,“你总不会以为我会吃醋。”


方木苦笑,“当然不会。”


两人的对话就此告一段落。


梁宝晴用勺子刮了刮碗,其实还有小半碗的甜汤,但他又搁下勺子,说,“跟我坐在一起,令你很难受。”


方木说,“没有。”


梁宝晴便问,“那么到底是多久。”


方木无奈的说,“这个……”


梁宝晴说,“不能说吗。”


方木只得回答,“两年多。”


梁宝晴把勺子当啷搁在碗里。


方木很无奈,这样的对话根本没法进行下去。他很想快一点离开。


就在这时。


窗外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方木看向窗外,梁宝晴则起身走去阳台。


方木问,“下雨了?”


梁宝晴说,“有一点。”


方木起身也去阳台看,发现果然下起了雨。


这座城市近海,一下雨,空中的潮气就越发明显,一呼一吸间,仿佛都带着水雾。


方木将手扶在阳台上,看着雨雾笼罩的城市。他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天气。容易让人回忆过去,沉溺过去。



 

梁宝晴此时开口,说,“我记得你那年走的时候,你的朋友生了孩子,现在应该念国小了吧。”


提起这个话题,方木总算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说,“是读小学了,一上学就被老师告状,他又怕他爸,每次请家长都拉我去。”


梁宝晴盯紧了方木的微笑,说,“这么淘气?”


方木又有一些围护,说,“男孩子,淘气是好的。”


梁宝晴说,“你这一次回去,应该也会带点礼物。”


方木笑道,“当然,来的时候就跟他说了,他……”


方木忽然停下话头。


梁宝晴心中微愕。


方木盯着梁宝晴,脸色有一点惨白,说,“……那些照片在哪儿。”


梁宝晴多么聪明,立即就明白了方木的意思,“你以为,我会把照片寄过去?”


方木默认。


梁宝晴看着方木,“你心里真的是这么想?”


方木看了一会儿梁宝晴,转头看了看雨势,说,“我该走了。”


梁宝晴看着方木转身离开阳台,穿过客厅,走向大门。


梁宝晴说,“那些照片,我不会给其他人看到。”


方木想讽刺一句。但话到了舌尖,成了叹息。他握住门把,走出去之前,顿了顿,说,“梁sir,明天见。”



梁宝晴等方木离开,再看了一会儿雨,便去收拾碗筷,慢慢的洗干净了,将碗反过来沥水,忽然毫无征兆的猛地扬手砸碎。


那一夜没有扔出去的杯子,终于在这一日支离破碎。


梁宝晴面色铁青,胸前因为压抑情绪而不断起伏。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不能自控的自己。


梁宝晴深呼吸了好几次,却是越来越烦乱。明明要去收拾第二只碗,却又捏紧了手里,再度砸碎第二只。


他强迫自己倒了杯冰水喝下,回头看见了桌上的插花。



靛蓝与雪白,如此浓烈鲜明的颜色。却又怎么比得过那个注视插花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看着自己的眼中,那种无法遮掩的炽热的爱恋,已经难以寻觅。


那年轻人谈起别人时会微笑,面对自己时却有冷淡和疏远。


方木


方木。他恨方木。他恨让自己失控的方木。


他恨让自己如此在乎的方木。


如果方木消失了——



梁宝晴伸手,握住一团铁线雪莲,握紧拳。




第二天,邰伟,梁宝晴和其他警员准备出发。方木却没有出现。


评论(65)
热度(352)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嘎嘎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