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

金牌律师III【12.4】

徐天脑中闪过一道亮光，双臂忽然有了力气，使力推开庄奕朗，“你是……庄律师的儿子！”

徐天记得自己经手的每一起案件，当然也包括那件让自己一战成名的大案，对手是沪上律界大鳄庄兴敏，官司打得艰难，但也赢得彻底。与自己的成功相比，庄律师那边的境况显然十分糟糕，自己曾经带着花去医院探望，但庄家家属情绪激动，现场险些发生冲突。那名家属，就是眼前的庄奕朗。

庄奕朗闻言，却是惊喜道，“你想起来了？”

庄奕朗柔声的，轻缓的说，“父亲出事之后，我的确是恨过你，我度过了一段……很暗无天日的生活，但是因为你，天天，”庄奕朗看着徐天，说，“是你让我重新振作起来，是你让我挺过了那段时间，如果没有你，我现在根本不会站在这儿。也是在那段时间里，我们……我们有了感情。”

徐天被动的，惶惑的看着庄奕朗，这个男人的眼底的确燃烧着并非作为的，热切的情感。

徐天说，“……我没有印象。”

庄奕朗眼中一闪而过失望。

高太太站在门边，观察刘子光的动静。刘子光的目光向包厢扫来。高太太连忙往门后一躲，转头催促庄奕朗，“快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再拖下去，刘子光要怀疑了。”

徐天说，“跟刘子光有什么关系，你们……你们跟他有什么过节？”

高太太说，“过节？evan，我们没有过节，我们有的是仇……！”

庄奕朗打断高太太，看着徐天，说，“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

徐天看着庄奕朗，说，“……我要证据。”

庄奕朗苦笑，拿出一只手机，递了过去。

徐天看着手机，却没有伸手。

他要证据。

但不是证明庄奕朗说得对的证据。

他要的，是证明庄奕朗在欺骗自己的证据。

庄奕朗将手机塞在徐天的手中，“你想要知道的，或许都在这里面。”

徐天沉默。

庄奕朗低声说，“你可以不信我，但是至少你该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徐天依旧沉默，但慢慢的握紧了手机，放进口袋里。转过身，握住了门的把手。

庄奕朗注视徐天的背影，忽然道，“天天！”

徐天的步子一顿。庄奕朗上前，紧紧的从背后抱住徐天。

徐天颤了一颤，想要挣开。但耳边响起了庄奕朗的声音，“小心刘子光。”

徐天一震，回头看向庄奕朗。

庄奕朗盯住徐天的双目，说，“……这个男人比你想的，要可怕得多。答应我，你要保护好自己。”

徐天握紧门把，“……我只相信事实。”

庄奕朗松开手，“你会知道事实的。”

徐天走出包厢，刘子光立即起身迎上去，注意到高太太并未随徐天一起出来，便问，“高太太人呢？”

徐天说，“她情绪……有些激动，还留在里面，我们先走。”

刘子光发觉徐天面色苍白，担忧道，“怎么了？”

徐天说，“……伤口有点疼，我想回家躺一下。”

刘子光察觉徐天在回避话题，但更担心徐天的伤势，当下也不再问。

回到家中，徐天换了衣服便在卧室躺下。

刘子光坐在床边，担心的看着徐天，伸手用手背摸了摸额头温度。

徐天说，“能不能帮我叫个外卖。”

刘子光柔声问，“你想吃什么？”

徐天的精神有些恹恹，“……甜的，甜粥吧。”

刘子光说，“好，你好好休息，醒来就能吃。”

徐天嗯了 一声，过了一会儿，呼吸匀缓，睡了过去。

刘子光这才起身离开卧室，来到厨房准备，徐天想吃的东西，自然是亲手来做。

听见刘子光的脚步声远去，徐天睁开眼，拿出暗藏的手机，插上了耳机听筒。

他仔细的找了一遍手机内存，除了一段音频之外，还有几张照片。打开第一张，手便一抖，险些跌落手机。

照片的背景是茂密丛林，露出的建筑物一角类似竹制棚架。照片上的人是刘子光和一名陌生男子。

刘子光肤色较现在显得黝黑，面颊也更为瘦削，越发显得眉目犀利，戾气隐隐。抱着双臂，与那名男子并肩合影，看得出两人关系匪浅。此外还有几张合影，都是刘子光与那名男子。

徐天觉得，自己在那名男子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一点……奇怪的东西。

他告诉自己，是疑心生暗鬼。任何角度，任何光影，都会影响照片呈现的所谓的眼神。

关键还是那段音频。

徐天深呼吸，点开了播放键。

庄奕朗的声音响起，“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显然事情向着我们不期望的方向发展了，天天，我本来希望这段录音没有用上的机会，”他顿了顿，说，“接下来我要跟你说一件事，这件事牵扯到一个叫做蓬明的人，你应该已经看到他的照片。他也是……对我施虐的人。”

手机的电量去了两格，音频早已播放完毕。

徐天想将手机藏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剧烈发抖。

按照庄奕朗所说，蓬明是一名活跃在东南亚的悍匪，一年之前，为了搅乱亚太金融市场牟取巨大利益，蓬明盯上了与金融数据有关的徐天。

蓬明的搭档，潜伏在特警队中的刘子光借机接近了徐天，但并未得逞。于是蓬明绑架了徐天的男友庄奕朗。徐天为了营救庄奕朗，只身来到越南，却进入蓬明的陷阱，遭受严刑拷打，断了两根手指。

徐天找到的照片之中，有几张看上去像是截图自监控摄像，画面像素模糊，但依旧可以看清画面人物。遭受虐打、被切断手指的年轻男子正是徐天自己，施虐方则是与刘子光合影的那名男子，也就是蓬明。

庄奕朗提到，除了搭档之外，刘子光与蓬明还有一层更为‘亲密’的关系，正是因为这层关系，与刘子光有几分相似的庄奕朗在被蓬明绑架之后，遭受了难以启齿的虐待。

说到这儿，庄奕朗的声音一度哽咽。

越南事件中，警方及时赶到，蓬明被当场击毙，并没有供出刘子光。也因此刘子光侥幸逃脱，图谋后举，这一次徐天遇袭与刘子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刘子光发现徐天失忆之后，便捏造谎言接近徐天，为的是夺取亚太金融数据秘钥，更为了报仇。

报仇。

徐天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犹如浸入冰水之中。

不会的。

不可能是这样。

这个庄奕朗的话都在欺骗自己。一定另有目的，自己不能慌张，一定要沉下心来理智分析。

但随后的一段录音，成为徐天肩上又一块沉重巨石。

在沙沙电流声中，徐天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是庄大律师的独子，是我徐天的合伙人，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金牌律师。’

‘我做出的承诺，必然兑现。’

电流噪声略微减弱，庄奕朗的声音响起，“天天，你跟我说的这段话，我当时悄悄的录了下来，你不要生气我没有事先告诉你。因为都是靠这段话，我才熬到现在，”

庄奕朗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有压不住的澎湃情绪，“天天，是因为你，我才活到了现在。”

徐天想否认那段声音是自己的。

可是他做不到。

他认得出自己的声音。自己说话时候的抑扬顿挫，气口转折。

这是伪造不出来的。

徐天不由得揪住胸口衣裳，心仿佛被千钧重压，无法跳动。口鼻如被捂住，无法呼吸。

不可能。

不可能！

刘子光不可能骗自己。那个炽热拥抱的夜晚不可能是一场阴谋！刘子光凝视自己的眼神，也不可能是假的！！

徐天烦躁得恨不得一拳砸去，砸烂眼前见到的事物，撕开一切谎言！

庄奕朗在音频的最后说，‘如果你心中还有怀疑，就去问刘子光一个问题’。

刘子光打开锅，桂花粥熬得泛出米油，舀了一勺起来，尝了尝，清甜不腻，徐天应该会喜欢。

听见身后动静，刘子光回头，见到徐天，诧异说，“你怎么起来了？好点没有？”

徐天含糊应了一声。

刘子光说，“是不是饿了？再等一会儿就好。”

徐天说，“……还要等多久。”

刘子光误解徐天的意思，便转身打开橱柜，拿出一只碗，笑着说，“那就先尝一点。”

徐天看着刘子光的背影。

那些照片里，与蓬明形影不离的刘子光。被蓬明用特别的目光注视的刘子光。

“……我做了个梦。”徐天说，“梦见一个男人，砍断了我的两根手指。”

刘子光的背影，蓦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