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

希拉驱车来到黑市，一行人下了车，穿巷过院，来到一处临时落脚点。

希拉打开柜子，找出医药箱来递给刘子光。

刘子光接过。

希拉说，“我去找点吃的。”

刘子光点头，“小心。”

希拉闪身出去。

刘子光回头，看向徐天。

徐天站在窗前。

窗帘紧闭，防止狙击。看不见延绵如银沙的沙漠，也不看高天之上的弦月。

徐天看见自己的双手在颤抖。

毕竟，他刚刚经历了第一次开枪。

身后响起刘子光的声音，“徐天。”

徐天微微吸一口气，握了握拳，让自己镇定下来，回过身去。

刘子光说，“我看一下你的伤口。”

徐天走过来，“我没有受伤。”

刘子光简单的说，“手。”

徐天乖乖伸出手去。

刘子光握住了双手手腕，注视徐天的手掌。沉默良久。

徐天有些探询的看着刘子光，“子光？”

徐天手掌的虎口微微泛红，是开枪后座力留下的挫痕。

刘子光抚摸虎口，低声问说，“……疼不疼。”

徐天说，“不疼了，”他怕刘子光不信，“刚开始的时候有一点疼，现在早就没感觉了。真的。”

刘子光轻轻捻磨徐天的手背，却压不住心中酸楚。

这原本是一双极好看的手。手指修长，关节的纹理细腻，指甲圆润，透出极薄的贝壳一般的质感。

却因为自己，造成终生无法弥补的残缺。

又因为自己，染上血腥。

他竟然没有保护好徐天。

他竟然让徐天亲手开了枪。

刘子光拉起徐天的手，唇贴着掌心，闭着双眼，良久不语。

心中酸楚愈深，虔诚吻着掌心，唇瓣呵护掌心，惟愿穷尽毕生之力，来保护这一双手，这一个人。

徐天被吻得掌心簌簌发痒，一起簌簌的，还有心尖。

“……刘子光，”徐天清了清嗓子，“……我还没来得及准备。”

刘子光一怔，抬眼看向徐天。

徐天咬了下唇，有点不甘心的嘀咕，“……这儿什么都没有。”

刘子光明白过来，心中失笑，抬手揽过徐天的脖子，亲了亲唇，却又忽然咬了一下。

徐天诶哟一声，一双眼又委屈又无辜。

刘子光轻声道，“跟你说正经事。”

徐天嘀咕先撩的人是你怎么反倒怪起我来。

刘子光拉着徐天在床边坐下，找了药膏出来，打开盖子闻了闻，再看了看说明文字。

徐天嘀咕，“看不懂别瞎抹啊。”

刘子光横一眼徐天。

徐天如今胆子可大了，就这么被刘队长一眼看了，照样敢胡说八道，“物以稀为贵，我就八个指头了，你仔细点。”

刘子光握住了徐天的手，却不搭话。

徐天看了看刘子光，“哟。生气了？”

刘子光低声道，“这么能说，看来是没出事。”

徐天说，“你觉得我能出什么事？”

刘子光默然不语。

徐天瞅瞅刘子光，偏着头想了想，“我推测，应该是觉得我今天身处险境，又亲手开枪，一定觉得我现在有巨大的心理阴影，说不准还留下个PTSD的隐患。”

刘子光掩下眼。

长睫楚楚。

影子落在脸颊上。

落在徐大律师的心里。

雨后的枕间。指间的烟草。呢喃亲吻的恋人的薄唇。

徐大律师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一个呼吸一个影子，就能让自己心跳如初恋的莽撞少年。

他反手握住刘子光的手，“你教我如何用枪，也是希望我能够保护自己。今天我没有让你丢脸，你怎么不替我高兴。”

刘子光轻声说，“会，不一定要用。”顿了顿，“……应该是我保护你。”

徐天看着刘子光，心都软下去，真恨不得用尽一切方法，说尽一切好话，只求让刘子光眉头松一松，“子光，我不是玻璃做的，没有那么脆弱。”

刘子光抿住唇。

徐天看了一会儿刘子光，忽然说，“师父。”

刘子光一怔，抬眼看着徐天。

就见徐天一双圆润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看自己，不觉失笑，“又胡说什么。”

徐天说，“你教我怎么打枪，怎么射子弹，怎么射得又远又准，当然是我的师父。”

刘子光听着不像话，眉头皱一皱，“徐天。”

徐天说，“你认识我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又睚眦必报，又心黑手狠，你该担心我给别人留下心理阴影。”

刘子光看着徐天。

徐天认真的说，“我这个人，比你想的，可要坏得多。”

刘子光抬起手，抚上徐天面颊。

徐天任由刘子光抚住面颊，舒舒服服的，就像是被挠得舒服打呼噜的小猫。

“……徐天。”刘子光道。

徐天说，“嗯？”

刘子光捏住了徐天的下巴，亲了亲唇。

亲完之后，徐天小声说，“这算什么？PTSD的安慰剂？”

刘子光说，“算是。”

徐天说，“剂量不足。”

刘子光说，“你想要多少。”

徐天抿了下唇，又舔了下唇。

刘子光及时说，“还是别说了。”

徐天作势撇嘴，见刘子光的神情轻松了一些，这才说，“我们一定能来救出叔叔阿姨。”

刘子光眉间微皱，嗯了一声。

徐天说，“等见到了叔叔阿姨，我想求他们一件事。”

刘子光诧异，“什么事？”

徐天说，“我想跟师父成亲，求郭伯伯郭伯母做主，将师父许配给我。”

刘子光说，“就算郭伯伯郭伯母答应，你师父也不答应。”

徐天眨巴眼，“师父为什么不答应？”

论胡说八道，刘子光虽然跟徐天学了什么，跟之前相比有所进步，但显然还是略输一筹，一时语塞。

徐天说，“师父已经是我的人，我们有了夫妻之实，我如果不跟师父成亲，那是始乱终弃……”

刘子光吻住了徐天，堵住了接下来的胡说八道。

手握住了手。

轻轻一吻，又轻轻分开，相视微笑。

纵然知道前途艰险，但有这一个人在自己的身边，无处不可往。

希拉拿着面包和矿泉水站在门口。认真的思考一个问题。

自己家到底应该什么时候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