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

凌天阁的窗框被晨曦照亮。

屠苏动了动，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屋内顶棚，顶棚装饰了深绿色的垂首衔环的花藻井纹。

他侧过头，往身边一看。

枕头的另一端，是陵越沉睡的脸。

屠苏凝视了她一会儿，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面颊。

昨日，水潭之中，泄了两次‘煞气’。

回到凌天阁之后，他情难自禁，又拉着陵越帮着泄了一次。

泄完之后，屠苏倦极，就在陵越的床上睡了过去。

指尖没有碰到陵越的脸，陵越便动了一动睫毛，苏醒过来。

屠苏慌忙装睡。

陵越支着胳膊坐起来，转头看向屠苏。

屠苏虽然闭着眼睛，却能够感觉得到陵越的视线。

片刻之后，微热的呼吸近在咫尺。

垂下来的发丝落在眉前。

屠苏一动不敢动。

陵越注视屠苏，却道，“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屠苏慢慢睁开眼，讪讪道，“师……师姐。”

陵越扭头看了一眼窗。

窗帘垂在地上，隔绝日光。屋内昏暗。

陵越淡淡道，“快起来，已经晚了。”

她挪到了床边，弯腰捡起地上的外袍。

屠苏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忐忑，小声道，“师姐……”

陵越并不回头，披上外袍，将压在袍领中的长发拨出来。

黑发纷纷扬扬。

屠苏的心起起伏伏。

“……这煞气解决的方法，师姐是从哪儿学来的。”

陵越说，“芙蕖。”

屠苏一惊，随即勃然大怒！

就算是小师弟，也要抓来打一顿！

陵越说，“芙蕖带来的书里有。”

屠苏松了口气，说，“那些书，，你再也不要看了，这解决煞气的法子，也不要跟别人说起。”

陵越回过头，看着屠苏。

“屠苏，这真的是解决煞气的法子么。”

屠苏说，“当、当然是。”

陵越回过身，“我想了一个晚上，觉得不是。”

屠苏往后退了退，后背抵住了墙，退无可退，心虚说，“怎么不是。”

陵越说，“你若是骗我呢。”

屠苏想了一想，说，“我若是骗你，你就一剑杀了我。”

陵越看了屠苏一会儿，说，“好，你若是骗我，你一剑杀了我。”

屠苏先点了点头，又省起不对，诧异说，“师姐，错了。”

陵越说，“就是这样。”她轻轻的说，“你就一剑杀了我。”

屠苏心中一震，注视陵越，无法移开视线。

每说一个字，心就为之碎裂一块，“我一生一世都不会骗你。”

陵越说，“那到底是什么。”

屠苏苦涩说，“是不好的事。”

陵越问，“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屠苏看着陵越。

她的眼神清明。

她当然是这样，她心怀昆仑，匡扶正道，她愿意保护他，却唯独不能喜欢他。

所以，这些话，她偏偏要当着面问出来。

偏偏，他又答应过她，绝不会骗她。

陵越又问，“屠苏？”

屠苏苦涩道，“师姐让我走。我去了很远的地方，看不见你的地方，自然就不喜欢你了。”

陵越说，“不行。”

屠苏低声说，“怎么不行。”

陵越说，“屠苏，你能不能不要喜欢我。”

屠苏苦笑说，“怎么能？”

陵越认真的说，“怎么不能。世间万物瞬息万变，即便是沧海苍峦，也终有改变的一日。你一日喜欢我，总不可能一生一世都喜欢我，你试一试，说不定就能不喜欢了。”

屠苏明白了，陵越不是不喜欢他，陵越是一生都不会明白自己的喜欢是什么。

陵越见屠苏沉默，便问，“你生气了？是我说错了什么？”

屠苏叹了口气，说，“好吧，我试一试，不去喜欢你。”

陵越说，“你果然生气了。”

屠苏说，“我不敢生气。”

陵越沉默。屠苏也沉默。

屠苏起身，往床下去。

陵越叫了一声屠苏。

屠苏说，“时候不早了，该练剑了。”

陵越拉住了屠苏。

屠苏回头看她。

陵越垂下眼，轻轻说，“我……我帮你排解煞气。”

屠苏错愕。随即明白，陵越不想让他生气，陵越想让他高兴，但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便有了这个想法。

屠苏看着陵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却又有一种心痛。

他伸手抱住了陵越。

陵越说，“屠苏？”

屠苏轻轻说，“我一定试着，不喜欢你。”

陵越应该高兴，然而听见了屠苏这句话，心中不知为何，却并不高兴。

陵越脖颈伤口新肉初生。

那日瀑布之后，洞窟之中，种种暗流翻涌，万念孳生。

她的发丝肌肤之中，慢慢升出一种异香。

他多么想舔一舔，多么想一口一口吃下去。

他紧紧抱住了陵越，将脸埋在肩窝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凌天阁外。

陵端说，“大师姐？”

她见没人回应，再问，“大师姐，你在吗？”

依旧无人回应。

陵端上前，想敲一敲门。

门内隐约传出陵越的声音，“我今日不太舒服，你回去吧，不要来打扰。”

陵端心中疑惑，应了声是。

层层帷幔垂在床前。

屠苏眉头微皱，神情仿佛快乐，又仿佛痛苦。随着陵越的手指的动作，一声又一声的呻吟。

陵越搂着屠苏，看着一颗汗珠从屠苏的额角渗出来，缓缓流下去。

她舔去了那颗汗珠。

红尘颠倒，苦短良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