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

徒弟ABC听完了小少爷的计划，当着面说十三叔英明，十三叔好计策。

背过身就嘀咕。

徒弟A犹豫说，这事儿不行吧？咱们要不要告诉师父？

徒弟C说，不行，告诉师父就等于是告密，十三叔知道了肯定罚我们。

徒弟A说，那告诉师公？

徒弟C犹豫，真论起关系来，比起师父，表小姐跟师公更亲。

徒弟B大大咧咧的说，我就问你们，咱们家的辈分从下往上是怎么算的。

徒弟A掰手指，说，当然是咱们，师父，十三叔，再是师公。

徒弟B说，十三叔的话，师父听不听。

徒弟A想了想，论辈分，应该听。

徒弟B说，那不就结了，连师父都听十三叔的话，我们就更要听了。

镇上有一座楼，二楼喝茶看景，一楼天井搭了个戏台。晴时唱戏，雨时说书。

表小姐和少馆主坐在二楼的位置，表小姐问一些这些天来医馆的情况，又问老馆主的身子健朗，言语之间，零零碎碎，俨然是把自己当做了半个家里人。

少馆主心里无奈，想着如何来婉转拒绝，便不搭话，只拿着杯子喝茶。

这时，伙计推着刚出笼的点心推车过来，表小姐刚要招呼，却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大咧咧往桌边一坐。

表小姐诧异。

少馆主更诧异。

小少爷拿起杯子，用茶水涮了一次，泼了残水，敲了敲桌子，不客气的说，倒茶。

少馆主注意到小少爷是对自己说的，便拿起茶水，先凤凰三点头的倒了一杯。

小少爷闻了闻，皱了皱鼻子，说，怎么不是单枞。

少馆主不清楚小少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道了声歉。

小少爷说，你知道我要喝什么，还不去换。

表小姐看不下去，也不清楚小少爷是什么人，便皱着眉，说，这儿的普洱才是最好的……

小少爷打断表小姐，我没问你，你说什么。

表小姐气得看了一眼少馆主。意思要少馆主出面说句话。

少馆主心中却若有所悟，只做不见表小姐的眼色。

小少爷说，点心都来了，还坐着？

少馆主起身去拿点心。

拿来了两笼叉烧果。

小少爷皱眉，说，明知道我喜欢吃甜的。

少馆主便去拿流沙凤凰包。

小少爷咬一口，说，腻得很。

少馆主便去拿马拉糕。

小少爷看见就嫌弃，说，那么新鲜的蔗汁糕。你是没看见，还是故意不看见。

 

少馆主赔了不是，又起身去拿。

一会儿工夫，桌子就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蒸笼，少馆主连坐都不得坐，还被小少爷挑剔鼻子眼。

表小姐实在看不下去，说，既然这么多规矩，就应该自己去拿，也不见得少了胳膊少了腿。

小少爷正在吃粉果，听见这句话便搁了筷子，问少馆主，你朋友帮你出头，看来，你心里也不服气？

少馆主说，并无此事。

表小姐又气愤又疑惑，问，表哥，他到底是谁。

小少爷托着腮帮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少馆主，说，她问我是你的谁，你说说看，我是谁。

少馆主眼观鼻鼻观心的说，这是家叔。

表小姐有些吃惊，小少爷眉目俊俏，与少馆主差不多年纪。

但转念一想，辈分这种事也是有的。

便忍着气，叫了一声，叔叔。

小少爷拿起筷子一举，说，叔叔？非亲非故，是哪门子的叔叔。

表小姐闹了个没脸，咬住嘴唇，又去看少馆主。

少馆主叹了口气，一副为难的样子。

小少爷夹了梅花烧卖，说，看样子，姑娘你和我们家阿霆有交情，这年轻男女之间交往是好事，我老人家是不反对的。

表小姐松了口气，却又有一些不安，总觉得小少爷的话有后续。

小少爷果然说道，交往归交往，但若是进了我家的家门，便要知道我家的家规。阿霆，家规怎么说的？

少馆主应答如流，说，以长为尊。

小少爷满意的一点头，说，不错。

表小姐一头雾水，说，以……以长为尊？

小少爷说，你别怕，简单得很，也就是每天卯时一到就去烧水，往年我老人家洗脸喝茶的热水都是阿霆烧的，阿霆成婚了，自然要新媳妇来烧。烧过了热水，就去灶下烧饭，烧过了饭，就去扫扫院子，我有个毛病，看见院子里不干净就浑身难受，务必是要一片叶子都没有。

表小姐忍不住说，那秋天一到，风一刮都是落叶……

小少爷说，不错，所以阿霆一到秋天就拿着扫把站在院子里，随落随扫，简单得很。

表小姐脸都白了，看一眼少馆主。少馆主很配合的沉重叹气。

小少爷说，对了，这些是寻常事，若是到了冬天，要提前给我备好了暖炉，还有，我们家的新媳妇是拿针能绣拿棍能翻，棍子就免了，针线活是一定要的，端午就要到了，赶在那天之前给做个五毒香囊……

表小姐松了口气，针线自己总是可以。

小少爷却说，医馆上上下下三十来号人，那就每人做一个罢。

表小姐坐不住了，找了个借口起身告辞，仓促说，表哥，我忽然想起来有事，先走了。

少馆主留也留不住，看着表小姐匆匆下了茶楼。

小少爷伸长脖子，见着人影没了，才噗嗤笑出声。

少馆主给小少爷倒了杯茶，说，十三叔说了这么多，润润喉咙。

小少爷也不客气，直接喝了一大口，问道，是不是该谢谢我。

少馆主反问，谢什么？

小少爷撇嘴，说，你就装吧。怎么，我气走了她，你心疼？

少馆主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十三叔说什么，我听不懂。

小少爷作势起身，说，看来是我多此一举，棒打鸳鸯，我这就去把她劝回来，跟她道歉。

少馆主连忙拉住了小少爷。

小少爷居高临下看着少馆主。

少馆主拿起杯子，说，以茶代酒，多谢十三叔。

小少爷这才坐下来，翘着一条二郎腿，优哉游哉的说，我听你那几个徒弟唉声叹气，还以为是多大的事。

小少爷看着点心推车又出来一轮新的，便在桌子踢了踢少馆主，说，看看有什么新的，拿几笼来。

少馆主看了看这一桌，说，这些还不够？

小少爷拿起个包子，说，帮你一个大忙，吃你这一顿，你也不亏。现在是一个包子重要，还是你的清白重要？

少馆主喝着茶，差一点呛到。

小少爷三两口吃完了包子，用力拍了拍少馆主的肩，很讲义气的说，你放心！以后只要有十三叔在，必能保你守身如玉！

少馆主看着小少爷油腻腻的爪子在自己的肩上抹来蹭去，叹了口气，说，那就，多谢十三叔。